隨著導演一聲“A”落下,拍攝正式開始,陸霜降閉了閉眼,等再睜開眼時眼裡的神情已然一變。
如今她便是楚一。
雖然《長夜》劇組要補拍楚一的成長線和感情線,但時間線並沒有拉得太長,故事真正開始的時間還是在楚一成年這天。
這裡的成年指的並不是及笄,而是現代社會的十八歲,雖然劇情發生的時代和現在不同,但《長夜》的導演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將故事發生的時間調整到了楚一十八歲這年。
作為一柄最鋒利的劍,楚一在此之前已經完成了不少任務,這些任務有情殺也有仇殺,任務各不相同,相同的是她都完成得十分出色。
但這次她卻接到了一個與以往都不同的任務。
——這一次,他們要她去刺殺當朝女帝蕭韶。
去刺殺當今的帝王,哪怕武功極其高強的刺客大致都不會接。
但這些人顯然沒有給她拒絕的余地。
不過楚一也不會有產生拒絕的想法,她就像一台設定好的機器,隻用完成命令就足以。
在她過往的人生裡一直都是這般,從未有過變化,向來如此。
或許也不該說得這般絕對,和從前相比變化也是有的,比如那些從小和她一起被訓練的同伴,如今都死在了她的劍下。
她是刀是劍是人形殺器,沒有感情。
在楚一接下這個任務的幾天后,上面就給她編造了一個身份,將安插她進了皇宮,他們選的時間剛剛好,就在這兩天恰好有一場宮宴。
殿內歌舞升平。
不知名的香悠悠地往人的鼻孔裡鑽。
對於一個從小被當成人形兵器那般訓練培養長大的刺客而言,生與死已經不在楚一思考的范圍內。
任務成功便是生。
任務失敗則是死。
楚一坐在下位一個不顯眼的位置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輪到她表演節目。
一場預謀為刺殺的劍舞。
而面前這個高坐於上位的女人是她本次任務的刺殺對象。
雖然派她前來的人已經為她安排好了身份,但楚一覺得這一切進展的都未免有些太過順利。
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沒有錯。
這場宮宴只是為她設下的陷阱,隻待她拔劍那一刻而收網。
從她拔劍到眾人亂成一團高呼有刺客再到她被侍從押著跪地,轉變隻發生在訊息之間。
就如同她的劍尖已經刺向蕭韶,卻被終止於中途無法再前進分毫。
膝蓋觸及地面,那種冰涼的感覺穿透肌膚,無比清楚地告訴楚一任務失敗這一事實。
刺殺沒有成功。
這一刻她本應該立刻自盡,但身旁的侍從動作卻比她速度更快,直接出手卸掉了她的下巴和手臂。
楚一神情不變,其實作為一柄沒有自己的思想的刀,哪怕沒有立刻自盡或者自盡失敗,也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因為她的腦海裡只有攻擊,不會痛苦更沒有情緒,什麽都問不出來。
這種訓練方法是極為殘酷的,類似於養蠱,不斷地摧毀和篩選,最終還可能失敗,但因為最終培養出來的“工具”都十分好用且安全,所以無數表面好善樂施的世族背地裡都會培養訓練這種存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而楚一,無疑是這些人為製成的殺器裡最好用攻擊力最強的那一把。
失敗已成定局。
楚一低著頭,靈敏的五感讓她感受到女人正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明明剛經歷一場刺殺,蕭韶卻一點也不為此感到訝異驚慌,她臉上甚至露出了點興味的笑,抬手揭下楚衣臉上蒙面的面紗:“你是女子?”
楚一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世人對眼前這位蕭帝的評價,可謂截然不同完全相反。
在一些人眼裡,蕭帝就是殘暴以及瘋子這類的代名詞。
他們罵她以女子的身份稱帝,行事肆無忌憚且隨心所欲,卻又深深地忌憚她恐懼她。
但同時她又一手建立女子書院,廣招女官,只要有才學有能力的女子都可以參加競爭。
所以在另一些人眼裡,蕭帝又是她們願意傾其性命追隨的存在。
腦海裡各種想法飛速濾去,反饋到動作上楚一卻沒有抬頭,也沒有任何動作和聲音。
以她的視線只能看見面前一點地面以及女人的一片衣角。
她的身上也同這殿內般熏著香,濃鬱到讓人無法忽視。
周邊的一切聲音都隨著面前女人的動作和聲音寂靜下來,瑟瑟發抖著沒人敢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她要殺她嗎?
正想著,下巴被捏住。
蕭韶將指尖探入楚一口中,很是輕巧地勾住那小份的毒藥。
她的動作不含一絲狎昵。
但楚一向來接觸的只有冷硬的刀和逐漸失溫的屍體。
女人的指尖是那樣的柔軟而溫熱。
探入口中時,有一種十分古怪又微妙的感覺自舌尖上傳來。
她被卸了下巴和手臂,無法抵抗女人的動作。
這麽過了一會兒,蕭韶終於收回手,又替她接上下巴。
下巴被接上的同時,楚一耳邊也響起對方的聲音。
“你叫楚一?”
“正巧孤的衣衣這兩日跑不見了……”殿內光線算不上明亮,楚一終於看清了蕭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