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菲,你一個人在沒有路燈的路上走著,一定很害怕吧……”溫逸然靜靜地望著凌菲,溫柔地摩挲著她微涼的手。手背那裡有擦傷,不過已經結痂了。溫逸然不敢想象當時殘忍又血腥的場面,她痛恨自己為什麽就不能不那麽固執、答應凌菲的請求呢!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啊……”溫逸然又喃喃自語著,她要重新正視這份感情,再也不敢逃避了。
“小菲,”溫逸然將凌菲的整個手掌用自己的雙手包起來,像是在捧著一件稀世珍寶,語調輕顫,就像怕把她吵醒一般,“你不是想知道我現在對你什麽感覺,那你起來啊,你起來我就告訴你,好不好?……”話說一半,溫逸然已經是泣不成聲,捂著嘴巴無聲地哭著。
凌菲昨天晚上問溫逸然的時候,其實答案已經直接就在她的腦海裡出現了。她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凌菲,只是,她不敢承認,她不敢賭,她怕到頭來只是凌菲在青春時光裡玩的“一場遊戲”。卻沒想到,她的最後一次拒絕差點成了兩人的訣別。
溫逸然緩了緩,看到凌菲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改口說道:“那你醒過來,我對你表白好不好?只要你能醒過來,要我怎麽表白都可以。”
凌菲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溫逸然低頭輕輕吻了吻凌菲受傷的手背,抽出手,把被子掖好,然後繼續坐在床頭安靜地凝視著她蒼白的臉。
“叮”的一聲,電梯在住院部的最頂層停住,李莉拎著一個大的旅行包出現在電梯門的後面,心力交瘁地往走廊盡頭的單人重症監護病房走去。
凌菲的病房是單人間,是溫逸然當天上午找蕭憶寒的關系幫忙騰出來的單間病房。因為蕭憶寒正好有在這家醫院工作的同學,所以手術成功之後很快就把凌菲轉移進去了。
走廊的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嘔,李莉不禁加快了腳步,想要遠離這個味道。
昨天到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一夜之間仿佛什麽都變了。昨天晚上警察給李莉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整理第二天要和部門開聯合會議的文件,收到電話後整個人都是懵的。雖然凌菲很調皮和叛逆,雖然她們母女倆之間以前有很多到現在都沒有解開的矛盾,可是凌菲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李莉又怎麽能不愛她?
當夜李莉就和凌剛匆匆地趕到醫院,凌菲蒼白毫無血色的小臉和滿嘴的血一下子映入眼簾的那一刹那,夫妻倆差點癱軟在地上,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
隨後凌菲就被推進手術室了,夫妻兩人在走廊外等著。凌剛已經能稍稍緩和一會,李莉卻仍然是哭個不停。她怎麽能不怕?她活到這個年紀,只有凌菲這麽一個女兒,好不容易快成年、能考上大學可以有自己的未來了,怎麽就能讓她離開了她的身邊?如果凌菲就這麽去了,她和凌剛又該怎麽辦?
現在回想起來這些事,李莉還是心有余悸,仿佛經歷了一場噩夢。現在,她什麽也不想了,隻祈求老天,可以讓她的女兒能早點蘇醒過來。
走到病房,輕輕地推開病房門,看到溫逸然正坐在凌菲的床邊,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依舊沒有蘇醒、身上插滿了管子的凌菲。
“溫老師,溫老師……”李莉輕聲叫她。
溫逸然正在靜靜地聽著凌菲雖然很輕、但是有節奏的呼吸聲。忽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她猛地一回頭才發現李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進到病房站在自己身後看著自己。
“阿姨。”溫逸然尷尬地站起身,微微頷首。
李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後走到床頭櫃上,把包放下來。她和溫逸然此時都為了同一個人擔驚受怕,倒也算得上是惺惺相惜。李莉從前就對溫逸然很有好感,覺得她這個老師很是負責任和關心學生,尤其是對自己的女兒。她還記得,運動會上凌菲受傷,是溫逸然這個班主任在自己來之前照顧她的;還有那次,凌菲因為她姥姥的事情離家出走,也是這個老師盡心盡責地幫她照顧女兒……就連這次,凌菲出事,作為班主任的她也是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和丈夫的身邊。她和丈夫都對這個班主任心存感激。
可是當她推開病房門進去的時候,溫逸然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女兒的那個畫面是這樣的祥和平靜,她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來,或者說來的不是時候。
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呢?李莉自己也說不清楚。
“小菲這期間醒過來了沒有?”李莉問著,把包打開,將裡面現在用的到東西一一拿出來。
“沒有。”溫逸然說道,低著頭繼續看著凌菲。
李莉問出口了才知道問不問應該都是一樣的,凌菲這剛手術後沒多久,哪可能這麽快就醒了?
李莉歎了口氣,把旅行包合上。之前,她就問過醫生,醫生說雖然有概率會不能醒過來成為植物人,但是這種概率小之又小,一般術後觀察72小時,沒什麽問題很快就能醒過來。
溫逸然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凌菲,也不說什麽話,只是盯著她看,就像生怕錯過了她蘇醒的時刻似的。李莉看著她這麽關心凌菲,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多余的。
“溫老師?”李莉又叫了她一聲。
這次溫逸然沒有像剛才那樣等李莉喊了好幾遍她才回答,忙答應道:“什麽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