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漾又輕聲笑了下,仿佛在誇幼稚園的小孩子:“嗯,真聰明。”
“……”
貼著手機屏幕的側臉平直凌厲,眉目清淡疏離,唇線流暢。垂眸眨眼時,微微的惱火便傾瀉出來。
林知漾的語氣更像是故意尋釁,她的弱勢恰恰在吵架和辯解上,隻好緘默。
林知漾或許是靠在窗邊講電話,那裡聽上去有些嘈雜。果然,聽見她將窗戶關緊的聲音後,聽筒裡沉靜下來。
林知漾感覺到鬱澈不想再說話了,無聲歎了口氣,似是詢問,又似是喃喃自語:“我生氣又能怎麽辦?”
鬱澈認真地順著話往下思考,向她承諾道:“我不會再見那個人。”
“真的?”語氣飽含欣喜,老實說,今天那個男人,只看皮相很是不錯。
很快林知漾想明白了,沒坐相地往沙發裡一窩,打著哈欠:“沒看上,所以不見。但是以後還會去見別人,是嗎?”
“是。”鬱澈坦誠,不想對她撒謊。
林知漾沉默,左手托著手機,右手食指百無聊賴地在布藝沙發上劃上劃下。
祁蔚今天的失態讓她措手不及,若是兩年前她還覺得情有可原。兩年過去,多深的疤也該愈合得差不多了,竟還能傷心到不顧儀態。
但有句老古話:自作孽,不可活。
剛才祁蔚發來微信,與她說對不起,自責不該讓林知漾在眾目睽睽下尷尬。
尷尬倒沒什麽,除了被鬱澈看見,覺得有些窘迫之外,對她毫無影響。
讓林知漾不安的是,她有預感,孟與歌回國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少。
孟與歌這人念舊、深情、善良,祁蔚若不想放下,她未必就真能割舍。
就像她在鬱澈身上領教過無數次的失望,卻總能從中看到希望。
這一年,四季更迭在淮城可有可無。鬱澈給些甜頭,林知漾便過春夏;鬱澈抖下些冰渣子,林知漾便過秋冬。
半點不由自己。
林知漾此前談過戀愛,前女友分手時說她根本不理解愛情,她只是在努力地熱愛生活,善待每個人,以至於而另一半是誰甚至不重要。
換而言之,林知漾是一個好人,卻不是一個好的女朋友。
明筱喬跟孟與歌聽到這番話時,大罵她前女友有病,費盡心思把林知漾追到手,新鮮感過了卻反過來怪林知漾沒有激情。
林知漾起先也委屈,後來才反省出名堂,她的確只是在回報別人給予她的好,在積極地生活。戀愛對她而言看似佔據了生活中的大部分,但其實可有可無,她盡力了,卻不夠熱情。
被甩之後,她的生活節奏輕快起來,那點兒難過很快消失殆荊
正是這個原因,她不再接受別人的追求,不再因為感動去陪伴一個人。
寧願單身,也寧缺毋濫。
直到遇見鬱澈。
心裡燎原的火種,見了冰,瘋狂熱烈地燒了起來。
她終於明白愛情是什麽,與她從前柴米油鹽腳踏實地的價值觀並不一樣,生活是愛情的一部分,但生活不能等於愛情。
譬如鬱澈並不願意與她好好生活,常把她的生活和心境攪得一團糟,放在從前,林知漾絕不會允許這種人的存在。
可因為對方是鬱澈,她舍不得離開。
哪怕鬱澈給她許多不痛快,但只要想到這不痛快是鬱澈所給予的,便覺得能忍。
甚至甘之如飴。
但能夠忍耐是一回事,煩悶又是一回事。
她輕易不會與鬱澈訣別,可又覺得筋疲力盡,“鬱澈,你會跟別人結婚嗎?”
“不會。”鬱澈平靜且快速地回答,似乎終於碰見一個胸有成竹的答案,異常果決。
林知漾窮追不舍:“那為什麽還要一直相親。家裡人強迫你,你不能拒絕是嗎?”
如果真是這樣,她就能好受許多。
鬱澈不想跟林知漾多提家裡的事情,她的苦惱不能壓在林知漾身上。
“別問好嗎,總之,我不會跟那些人交往,更不會選擇結婚。”
林知漾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逾矩了,鬱澈的家人來是她們話題從不涉及的地方。
她今天問得太多,似是真將自己當成了鬱澈的什麽人,急需鬱澈給一個承諾。
實際上,她們還沒到那個地步,不過是一周只見一次的地下情人。
她有什麽資格要求鬱澈,為了她不再去相親?沒有資格。
從來都沒有。
鬱澈今晚肯擺明態度,已經是照顧她的情緒。
憑良心說,鬱澈也並非鐵石心腸,冰川漸漸有溫度。相識一年,她已經不再會像當初一樣,絲毫不照顧林知漾感受地甩冰渣子。
以前的鬱澈,是絕對不會問出“你不高興了嗎”這樣善意的問句。
她對林知漾的情緒覺得疑惑,林知漾發牢騷的時候,她只會說:“如果你覺得難受,以後可以不跟我見面。”
所以,林知漾妥協了,相親就相親好了,反正人是她的。
在林知漾掛語音通話前,鬱澈才問:“今天那個人,是朋友嗎?”
林知漾想起祁蔚就頭疼,嚴謹地回答:“以前是朋友。”
以前的朋友,為什麽會哭成那個樣子。
怕冒犯,鬱澈沒有問出口。
萬幸林知漾不是她,不會不理解別人的好奇心和關心,適當解釋:“我朋友的前女友,今天談起往事有些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