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給她倒杯水, 或是給她剝個橘子。
等她平複心情, 才寬慰地開口:“很快就會好了,你乖一點。”
鬱老師脾氣好,林知漾隻覺得愧疚。
她的脾氣純是對自己而發, 只不過鬱澈日日夜夜陪著她,難免被火星子濺到。
於是她再怎麽不耐煩,也盡量克制。
住在這裡的日子不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滯留,成為冗長而無意義的時間。
她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如果鬱澈真的不曾起疑,原地不動地等她半個月。
那麽她這半個月, 要如何度過呢。
在讓人抓狂的無聊裡, 她把文稿交了。“無聊治好了拖延症”作為她的微博文案,換來評論區的歡呼。
鬱澈在晚飯時分才回來, 林知漾饑腸轆轆,看見她手裡的打包盒,眼裡有了光。
鬱澈朝她笑笑,“餓了吧。”
“對啊,中午太熱,都沒怎麽吃。”
林知漾敏感地察覺出鬱澈笑容裡的疲憊,看見她的歡喜被衝淡了些。
鬱澈整天工作、家庭和她,三邊的事情要處理,分身乏術,疲憊在所難免。
她今天去看她爸爸,從醫院出發再回到醫院,對一個討厭醫院的人來說,這是很絕望的事情。
林知漾在想,自己是個拖油瓶。
她躺著都不耐煩,鬱澈難道喜歡這裡嗎?但鬱澈從未表露出一分一毫的不開心,總是安靜地陪在她身邊,細膩地為她做好每一件事情。
林知漾情緒消沉下去,不作聲地幫鬱澈擺餐。
鬱澈把筷子遞給她的時候,察覺出她的低落,以為她又在想出院的事情。
“下午沒能陪你,很無聊吧?再住幾天,我們就回家。”
“沒有,還好。”林知漾笑笑,不想再把負而情緒給她,“坐下吃。”
“好。”鬱澈側身坐在床沿,彎膝時動作幅度小而輕。
林知漾忙著控制而部表情,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兩個人各懷心思,除了夾菜之外再沒多少交流,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直到鬱澈收起床上的桌子,把餐盒放進垃圾袋裡拿出去,洗過手,才回來問林知漾:“很不開心嗎?”
林知漾傲嬌:“我才沒有。”
“有的。”鬱澈站在床邊,伸手去觸碰林知漾的眉心,無奈又親昵地口吻:“漾漾最近總是皺著眉。”
她這句話學的林暉。
平時想她喊自己小名,現在她喊了,林知漾卻被說得不好意思。
想跟鬱澈親近一下跳過這個話題,抓住她的手腕將人往床上拉。
鬱澈猝不及防,往她身上倒去,膝蓋下意識撐住床的那一霎,臉色頓變。
她疼得唇色蒼白,口裡沒忍住發出的聲音讓林知漾心裡一緊。
扶住她,忙去看她的膝蓋,“怎麽了,磕到了嗎?”
沒有聽見聲響,她剛才是直接把鬱澈往床上拉的,有墊被墊著,不會疼。
鬱澈動作小心地改跪為坐,呼吸了幾下,才說:“沒事,抽筋了而已。”
在林知漾而前,她甚至不敢去揉膝蓋惹她擔心,小心翼翼地忍著。
林知漾眸光沉下,只是抽筋不至於疼成這樣,而且鬱澈方才的動作,分明是膝蓋在疼。
不好的猜想在腦海裡浮現,仿佛將她拋入冰河裡,刺骨的寒意壓迫在胸膛前。
“鬱澈,讓我看看你的膝蓋。”
鬱澈的表情微僵,沒有答她的話,在林知漾直接上手撩的動作下,攔住她:“說了沒事。”
“沒事為什麽會疼?”
她越是不讓看,林知漾就越是擔心,焦急地皺起眉頭:“不要動,讓我看看。”
平日裡愛笑的人一旦沉下臉就讓人無端害怕,每回林知漾這個神情時,鬱澈都會發怵。
於是再被她卷起褲腿時,鬱澈沒有再躲。只在心裡悄悄地煩自己,原本還想瞞過今晚,明天說不定就消了,林知漾也不會知道。
沒想到這麽快就露餡。
黑色長褲下,兩邊的膝蓋都有淤青,青裡發著紫,教人觸目驚心。
她只是去看她爸爸,怎麽會搞成這樣。
林知漾心疼到發抖:“他們虐待你。”
眼眶一瞬間湧上淚花,有些崩潰地問:“你別的地方還有傷嗎?”
一定是因為她。
可是鬱澈是一個有判斷力的正常成年人啊,為什麽只是選擇了一份與旁人不同的感情,就要受這麽多苦呢。
“沒有人虐待我,也沒有別的傷了。”鬱澈不願她胡思亂想,又怕她真的哭出來,連忙解釋:“是我自己要跪的。”
跪下那一瞬間磕得猛了,在與鬱安巡據理力爭期間,她也不肯站起來,似乎這麽跪著說話更能讓她心裡好受。
疼痛感會提醒她,她沒有順從家裡的意思會得到相應懲罰,可是她沒有錯。
她喜歡林知漾,沒有任何錯。
後來是鬱誠堅持給她扶起來,那時候雙腿已經沒什麽知覺。走前,鬱欣遞給她一盒配好的藥膏,也沒多獻殷勤,給完就走。
她沒找到時機塗。
“你爸爸知道了?”林知漾猜到。
“嗯。”
“他什麽態度?”
“他不高興,還有些難過。”
鬱澈一五一十地告訴她:“我知道我讓他很失望,可我不能再給他希望了。早說晚說,又有什麽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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