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管齊下,再加上溫瀲真的難過,韓箬華便心軟了。
溫瀲還記得她收拾了一個小箱子,跟盛棲他們坐上大巴車的那刻心情,她好像變成一隻自由的鳥,飛向廣袤無垠的遠方。
大巴車裡的空調冷,盛棲早有準備,將一件薄的長袖襯衫搭在她身上。
她靠在盛棲肩上睡覺,那一刻什麽都不用想,作業,高考,母親,都被拋擲腦後。
她只需要盛棲,需要未知的目的地。巨大的喜悅包裹了她,讓她想在大庭廣眾下吻盛棲。她沒敢做。
盛棲將她鬢邊散下的發絲別到耳後,輕聲問她暈不暈車。
然後飛快地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那時盛棲膽子不大,親完後就心虛地將頭偏向過道,探看其他人有沒有睡覺。
溫瀲看見她的臉緊張到泛起紅暈,可愛又漂亮。
到了住宿的地方,進到房間,她們放下行李便接吻。
都忍耐了一路。
晚上,盛棲帶她看“少兒不宜”的東西。
她沒堅持幾分鍾就不想看了,捂住耳朵,背對盛棲說要睡覺。
她有太多的第一次都給了盛棲。
從她們第一次在走廊上對話,到盛棲哭著從她面前離開,18個月不到。僅僅一年半的光陰,卻是她在爸爸逝世後最快樂的一段經歷。
媽媽當然愛她,竭盡所能地給她最好的一切,她也愛媽媽。
但那份愛裡有太多沉重的期盼和掌控了,她快樂的感覺越來越少。
盛棲彌補了這份感覺。
是快樂的象征。
溫瀲在這一會兒功夫裡穿越回去,又回到現實。
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我要回家了,我媽應該快回來了。”
盛棲在她衝完澡出來後問:“明天你有安排嗎?”
“沒有。”
“我們出去過周六吧。”
溫瀲臉被水汽熏得白裡透紅,看上去秀色可餐,盛棲看見忍不住喜歡和笑意,像個流氓一樣咧著嘴。
溫瀲整理領口,說好。
盛棲問她:“你都不問我有什麽安排嗎?”
對溫瀲而言,怎樣安排都不重要,哪怕明天就出去扔個垃圾。人最重要。
她嘗試說了句俏皮話:“留份驚喜吧。”
盛棲果然容易開心,笑著上來抱她,“你這樣說我壓力很大,事先說明,沒有驚喜啊,就出去逛逛。”
“可以。”
溫瀲回到家,給她媽發消息,問什麽時候回來。得知已經在路上,發了句開車小心。
然後坐在床上回消息。
萬與鐸畢竟是個男生,相對粗枝大葉,輕易就信了她的話。還陪著聊,說現在的影視劇無厘頭,看看就好,別入戲太深,被氣到。
溫瀲滿口答應。
他又說下周來家裡找她玩。
“這周不行,我要加班和團建,還要陪我女朋友。”
他的工作加班是常態,僅有的休閑時間基本上全給了談了幾年的女朋友。
所以一年裡除了節假日,溫瀲見不到他幾次。
他有空過來也好,可以見見盛棲,盛棲以前挺喜歡欺負他。
溫瀲記得高中那年,對面的房子在十二月清空,她不能表露的不舍全被萬與鐸表露出來。纏著媽媽問:“小姨,她們不住這裡,搬去哪了?”
“不清楚。老太太身體不好,沒法陪讀了,盛棲可能住校了,也可能換地方住吧。”
她媽媽這樣對萬與鐸說。
當時溫瀲也深信不疑。
後來才知道,那時候盛棲奶奶已經過世了,但媽媽不想影響她的心情。
她捫心自問,就算那時候她知道盛棲奶奶去世,知道盛棲要去Y省了,又能怎麽樣呢?
她會不管不顧地哄回盛棲嗎,不會。她什麽都不能做,也不敢做。
所以媽媽的欺騙,在一定程度上解救了她,卻又在後來害了她。
她的懦弱和自私讓她自己惡心。
愧疚感常將她撕扯成一片一片的樹葉,枯黃殘敗,被長夜的秒鍾聲碾碎。高考後她的失眠症狀反而開始加劇,成宿睡不著,無論怎麽做,耳邊都有鍾表走動的聲音。
吵得她常常乾嘔,也會崩潰。
她坐在黑暗裡,渴望自己做一片不被需要的樹葉,從樹上一次又一次地落下去。
先落在泥裡的應該是她。不是盛棲。
盛棲就算掉在地上也是花瓣。她不是。
萬與鐸那時不死心,問溫瀲,“為什麽我發信息她也不理我?”
“也許她沒看見,你可以給她打個電話。”溫瀲包藏私心地建議。
她猜表哥被她連累了,盛棲討厭她,不會再理。
電話沒打通。
萬與鐸失望地歎了口氣。
溫瀲重新將目光放回輔導資料裡,平靜下蘊藏著絕望。
她再也找不到盛棲了。
人是她趕走的,人家配合她,走得徹底。
活該。
溫瀲在做題前,暗罵了自己一聲。
或許在得到太多愉悅之後就容易寂寥和傷感,盛棲今晚的溫柔和陪伴讓她欣喜若狂,患得患失。
所以才會一直想從前的事情。
從記憶裡脫身,看見溫栩不信她的話,問她:“是不是跟盛棲又鬧得不愉快?”
她回:“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