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不輕,盛棲花了大力氣抱出電梯,才走兩步,溫瀲家的門迎面開了。
她跟韓箬華都是整裝待發的樣子。
溫瀲目光落在盛棲抱著的紙箱上,見她手背上的青筋都繃起來,應該很吃力。
但輪不到她過去幫忙,盛棲已經把箱子搬到門口。
“韓阿姨,你們出門?”
“我們去溫瀲大姨家,就今晚閑了,明天要開學了。”韓箬華關切地問她:“吃過了?”
“吃過了。”盛棲開門,搬箱子進去。
從頭到尾,她都沒與溫瀲說話,也沒有看向溫瀲。
今天把畫送給溫瀲,當面說了謝謝,微信上就沒再發。於是兩人的對話記錄還停在昨晚。
盛棲先給成涓發了消息,成涓回了句“早點休息吧”,然後興致勃勃地把椅子組裝好,忙完洗了個澡。
渾身清爽後拿出酒和杯子,盤腿坐在窗前自斟自酌。
喝盡興了,準備回房間躺下之際,門鈴響起。
撕裂了夜幕下的寧靜。
視線木然地被窗外的燈火拴著,盛棲反應慢了半拍,酒後倦懶,又寧願是幻聽。
但過了一會兒,聲音還在響,她只能緩緩起身去開門。
果不其然,又是她的鄰居溫瀲小姐。
隨之而來的是溫瀲家那邊傳出的關門聲。
韓箬華真是操碎了心,不僅把女兒養大,讓她優秀懂事,還要鍛煉她交朋友的能力,生怕她心理層面孤獨。
特地關門不做“電燈泡”,好像料定她要請溫瀲進家聊一會
可惜不巧,盛棲今天能量消耗過多,身心疲憊,沒有把人騙進來逗的心思。
她倚在門邊,因為沒站直,正好可以平視溫瀲:“怎麽了?”
溫瀲目光靜靜地落在她臉上:“從大姨家帶了吃的回來,我媽讓我問你,吃夜宵嗎?”
她強調的“我媽”二字讓盛棲想笑,面對韓箬華的攛掇,溫瀲會不會也很無奈。
還是,看蠢人再次咬餌,她也樂在其中呢?
溫瀲這樣有意思,也很沒有意思。兩年前連跟她見一面都不願意,現在倒學會大晚上地敲人家門問吃不吃夜宵。
“幫我謝謝韓阿姨,但我不餓,吃不下。”
盛棲拒絕的聲音冷冷的,溫瀲的表情發生變化,被她注意到,立即克制下來。
語氣緩和了些,微笑提醒:“不是加微信了,以後有事發消息給我就好。”
“好。”
“沒事了吧?”盛棲笑盈盈地看她。
幾句話的時間,她的情緒從不耐煩到冷靜下來,從面無表情到恢復笑容。
顯而易見,盛棲不想再被她打擾,識趣一點,現在就該說離開了。
可是溫瀲卻沒走,反而多問了句:“你喝酒了?”
一開門,她就聞到了酒味。
“喝了一點。”盛棲耐心告竭,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晚安”。
她不等溫瀲回應就關上門,迫不及待地將兩人隔在不同的空間,如同尋求安全洞穴的小獸。
溫瀲沒有立即走開,在原地站了一會,確定盛棲不會改主意了,才往家去。
盛棲今晚心情不好,不想看她,也不想理她。
跟以前不同,高中時期的盛棲如果不開心,想忽視都難。
她一定會吸引別人注意,沒完沒了地“哼”給人聽,待人無奈地問她怎麽了,她要嬌氣地說:“溫瀲,我不開心了。”
驕縱但不霸道,可愛得讓人什麽都想順著她。
但現在,盛棲不開心的時候只會一個人在家喝酒。她明明很不痛快,卻會收起所有任性,笑得讓人挑不出毛病,禮貌跟她道:“晚安。”
她不知道盛棲為什麽心情不好。這是她們重逢以來,盛棲態度最差的一次。
不,不是最差,比前幾次無視她要好得多。
她把盛棲送的畫掛在房間裡,找出朋友圈裡那張圖片,一一比對細節。
清晨的湖景比照片裡的下午精巧得多,盛棲作這幅畫時,凝神專注,她自己也成了景色的一部分。
穿一件白色短袖,配牛仔背帶褲,側臉秀氣又精致。
畫完側身看到溫瀲,第一反應是注意形象,抬手理了理額邊的劉海,然後亮著眼睛對她笑。
她似乎知道她的舉手投足很吸引人。
短短幾天時間,盛棲連送她兩幅畫,算是久別重逢的禮物嗎?
她沒有禮物可送。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盛棲不生她的氣嗎?為什麽不主動提從前的事情,是已經不在乎了,還是不想自尋煩惱再找不痛快?
但是剛才,盛棲眼裡的涼意讓她知道,有些事過不去的。她沒辦法自欺欺人地想,盛棲只是喝過酒犯困才那個態度。
盛棲不提,她也不敢提。她怕她一開口,什麽都沒了。
隔日早晨,韓箬華一早就去了學校。
溫瀲吃過早飯洗了碗,早出門十分鍾等電梯,她刻意多等一趟,沒能見到盛棲。
晚上下班沒遇見,去遛小七的來回也沒能。
一人一狗在盛棲門前停下,溫瀲跟它商量:“你能叫兩聲嗎?”
小七顯然聽不懂,小短腿開心地蹦來蹦去,急著回家。
一天見不到鄰居沒什麽,盛棲不需要準點上下班,完全可以幾天都不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