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說我怕。
——我怕,我不想你沾上泥土。
然後呢?
情話不止一萬種說法,找出幾對戀人寫出他們在一起時說過的最甜蜜的對話,勝負是分不出來的。
人如果犯蠢,活在一時興起的情話裡,就會遭到背棄。
她沒落入溫瀲的懷裡,溫瀲躲開了,任由她掉進了泥濘之中。
走進樓裡,這個時間段沒人等電梯,盛棲在寂靜裡開始倒計時。
今晚過後,她不能再陪溫瀲做這些事了,也不會再聊些有的沒的。
普通鄰居,見面打個招呼就夠了。
她原先是這樣想的。
“盛棲。”
“怎麽了。”
電梯往上行。
八月底,那天雨大,整個禹江被衝洗得乾乾淨淨。
她對上溫瀲的目光,那目光清淡地像被過濾過的白水,但她卻醉了。
此後就沒再清醒過。
這段時間她的所作所為,算不上聰明,但混蛋一點想,大家都沒吃虧。
溫瀲的聲音像積雪被陽光融化後從屋簷上滴落,冷意是天然的,然而又帶著些和煦。
“我們重新做回普通鄰居,不再互踏對方的私人空間,不再親密接觸,不發早安晚安,見面打個招呼就行。不打也無所謂。你跟我媽關系好,你們照常相處,我不會干擾。”
溫瀲又提醒她一遍,真正的普通鄰居是什麽樣子的。
盛棲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想怎樣,我們就怎樣。但是……”
她公事公辦的語氣忽然一轉,輕松商量道:“能不能推遲幾天?”
電梯門打開,盛棲沒理解她的意思,有一秒的遲疑。
溫瀲拽住她的袖口,把她拉出去。
樓道太過安靜,盛棲不敢大聲說話。
盡管這層樓四戶隻住了兩戶,除了韓箬華就是她們倆了。
“我沒懂你什麽意思。”
溫瀲的表情仍是剛才那般平穩,“我媽這周末回外婆家,我們一起過個周末吧。過完,一切再恢復原樣,可以嗎?”
不要聽。
不要看她的表情。
也不要再站在她面前。
盛棲像趴在肉骨頭面前的小狗,與生俱來的渴望讓她恨不得撲上去,然而尊嚴卻不允許,她矜持繞開。
“我覺得沒有必要,對我們雙方都不好。”
“之前我們的關系是你情我願,現在照樣可以,我在同你商量。況且,凡事不能一蹴而就,我們也不是一見面就發展成為那樣的關系。所以,結束應該也慢一點。”
她一本正經,“我的適應能力不強,突然冷淡下來,我有些接受不了。”
“你也知道我現在身體不好,一有事情想不通,就會胸悶。到時候吃不下飯,就算你鐵了心跟我做普通鄰居,我媽說不定還要打擾你,讓你帶我玩,你肯定煩死了。”
盛棲說不出話,只看著溫瀲的嘴巴張合,發出好聽的音色。她的表情讓她看上去正在說一個科學定義,她說的就是對的,沒有質疑的空間了。
但是在盛棲看來,每句話單聽是合理的,把它們拚在一起,放在今晚的背景下,它們分明寫著滿臉的胡攪蠻纏。
溫瀲在她還沒開口前,牽住她的手,將她家門打開了。
盛棲在門開的那一刹那恢復理智,“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
溫瀲把門關上,她今晚的鞋跟足夠高,氣勢壓了盛棲一路。
她用她平靜又無辜的眼神,成功讓盛棲閉上了嘴。
“你再考慮考慮?隻多幾天而已。不晚幾天做回普通鄰居而已,並不是要做什麽,周末我們就隻吃吃飯,說說話就可以。我想跟你再遛一次小七,像我們前段時間那樣。”
不是多不多幾天的事情。
溫瀲在故意模糊重點,把自己往繩子裡套。
盛棲被她壓在門上,輕輕將人推開一些,使用緩兵之計:“我想一下吧,你先回去。”
她決定等溫瀲一到家,就跟她說不行。
溫瀲卻料定她會耍賴,身子又傾到她面前,卻沒輕薄她,只是態度懇誠地道:“現在答應我吧。我沒有跟你要什麽,我只是讓你別著急拿走。既然沒有迫切的理由趕著我們快些結束,為什麽一定要今天晚上呢?”
看見盛棲雙眸在聽完這番話後變得柔軟,她慢慢地將唇附在盛棲臉上,給足了盛棲拒絕她的時間。但盛棲沒有。
她吻完盛棲的臉,又去吻盛棲的唇。
她用舌尖描繪盛棲的唇形,然後探進去,與她糾纏,吞吐著彼此的氣息。
盛棲在被她吻得雙腿發軟後,不甘示弱地摸上她的背,從腰間摩挲到肩胛骨。
溫瀲小幅度地顫著,終於,受不住地停下來,說了句“別”。
盛棲直視她:“你很會。”
她又開始裝無辜:“會什麽?”
會掌控人心,主導節奏。
盛棲剛剛陷入一個誤區,責任不全在她身上。除了她主動以外,溫瀲從始至終都是一個極度配合的參與者。
比如現在的這種關系,就是被縱容的結果。
盛棲完全可以不理,隨她怎麽說,今晚就是要結束。
可誘惑之所以叫誘惑,就在於人類無法抵抗。
她太想去咬那塊骨頭了。
把它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