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間的夜晚像月一樣薄寒,雖然兩人出了汗,但都沒穿衣服,容易感冒。
盛棲把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打算就這麽結束。
她再一次去吻溫瀲,溫瀲主動地伸過來,勾了勾她,像在討要著什麽。
盛棲開始沒懂,等懂的時候已經繼續剛才的事。
她們相擁在一起,溫瀲垂著頭抵在她肩前,她就靜靜地聽溫瀲的聲音。
溫瀲不喜歡鋼琴,但韓箬華喜歡她彈,她被逼著學到高中,彈得還不錯。盛棲去她家吃飯時觀察過,鋼琴上都落灰了,溫瀲大概許久沒碰了。
此時此刻盛棲覺得自己才是厲害的鋼琴師,溫瀲是她的樂器,是與她契合的靈魂。她們在共同演繹一首曲子,她逐漸分不清,是她在操控溫瀲,還是溫瀲操控了她。
溫瀲沒多久又讓她停下,這次她沒聽這樣的求饒。
她的手全濕了。
還聽什麽呢。
想必是不滿她的無動於衷,溫瀲在她背後的手突然用上力氣,溫瀲沒留指甲,但這樣的力氣掐下來,盛棲還是感覺到疼。
盛棲將自己養得細皮嫩肉,最討厭疼,這痛覺使她皺起眉頭,產生報復的念頭。她操控樂器的手指想探進熱源裡,然後不管不顧地探尋。
理智絆住了她,她沒那樣做。
家裡沒有準備相應的衛生用具,她更怕溫瀲喊疼。
僅是現在這樣,半點痛感沒有的方式,溫瀲都一副受不住的樣子。搞得盛棲貪婪欣賞的同時,心裡又過意不去。
在溫瀲給她良好的反饋後,她終於停下來,像完成一件要緊事,躺在一邊。她有些脫力,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鍛煉身體。
溫瀲枕在她手臂上休息了會,翻身,手肘撐在床上,低頭看盛棲,開始吻她。
她知道盛棲這時候一定不會拒絕,於是她慢條斯理,吻得又細又繁。
盛棲沉溺其中,漸漸閉上了眼睛。
她感覺自己像喝醉後,跌躺在花叢裡,可以聞見暖熱的香氣。
她的心情像十七歲時的盛棲,快樂而滿足,好像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沒有不愛她的人。
春天裡的花瓣柔柔地落在她臉上,落不完似的,暖風眷顧在她臉上。
她太享受,以至於被汗濕的劉海讓人撩開,她都忘記拒絕。
直到把她迷得找不著方向的觸感消失,她才猛然驚醒,睜眼,瞪向溫瀲。
溫瀲的表情告訴她,她看到了——她額邊猙獰難看的疤痕,她無奈離開故鄉,又從異鄉帶回來的紀念物。
眼前人所有的錯愕,擔憂,心疼和疑問,都像利刃凌遲著盛棲,受傷時的痛感似乎又回到她身上。
她難受的時候總愛叫她奶奶哄,痛經時還要哭唧唧地撒嬌。但那次車禍,在床上躺了幾個月,她沒喊疼。
她現在想喊疼了。
她將溫瀲推開,重新理好頭髮。
死死咬住即將脫口而出的那句斥責,“誰讓你亂碰我”,她說不出口,她的本能讓她寧願緘默也不朝溫瀲發脾氣。
極力平複下來,她說:“你回家吧。”
溫瀲被推開後,仍沒有眼力見地過來問她:“額頭怎麽受的傷?”
這句問話讓她再難控制情緒。
“關你什麽事,覺得醜……”
她吞咽了下,繼續凶巴巴地說:“你可以不看。”
溫瀲臉上的難過霎時更濃鬱了,好像那疤不在盛棲臉上,而在她臉上去不掉一樣。
盛棲不想看見她這樣,心裡煩得要命,“你走不走?”
“嗯”了一聲,溫瀲開始穿衣服。
盛棲見她不說話,真的要走了,胸口更堵。
她剛剛推了溫瀲,還說了很凶的話。
她自我反省,這是不該做的事情。
人家看見了,隨口問問,又沒有來嘲諷她這道疤,她作出這副過激的樣子不是很可笑嗎?
她穿得比溫瀲快,下床抽了幾張紙,拿了條一次性內褲給溫瀲,“穿這個。”
溫瀲接過紙和衣服,看了她一眼。
盛棲看明白了,轉過身去,心想這會子開始不好意思不是太晚了嗎。
溫瀲將自己擦乾淨,換上新內褲,收拾好後下了床。
她紅著臉把換下的那條內褲疊起來,準備帶走,盛棲從她手裡拿了過去。
“留在我這,我來洗。”她怕溫瀲拿著尷尬。
如果溫瀲這時候想說話,大概會罵她一句“流氓”,但溫瀲顯然不想說。
蹙眉看了她一下,還是點頭,先回去了。
她在走神,連盛棲站在門口目送她,她都沒瞧一眼,直接把家門關上了。
盛棲看了時間,十點半了,不算太晚。但過來待了兩個半小時,希望她媽別說她什麽。
她去把手洗了,洗完看著鏡子,心想她長得還算可以。
起碼沒有人說過她不好看,也有一些人追過她。
她伸手把劉海弄上去,看見那條兩指寬的疤,加上這道疤,並未黯然多少。
應該不會太醜,把人嚇著的吧。
可惜,她藏了這麽久,還是被溫瀲發現了。她不經想,有什麽東西是能藏住的呢,愛和咳嗽都不行。
人越是真心想藏一件東西,就越容易被人發現。
她不喜歡別人看見她這條疤。
難看是其次,她不喜歡別人看了後一臉誇張,驚訝地問她怎麽搞的。你說那是八卦也好,那是關心也罷,她都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