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啊,她們吵架了嗎?”萬與鐸覺得檸檸不像小氣的性子,很少記仇。
他小姨當時沒告訴他原因,等他知道已經是一年後了。
萬與鐸回學校繼續上課,溫瀲則在家養了一年,聽他媽說,人看著也還好,不算嚴重。就是偶爾會鬧失蹤,把她媽嚇得半死。
他讀大二那年暑假,溫瀲的病情才算穩定,似乎變得跟原來一樣,只是話不多。
有天她來家裡玩,主動跟萬與鐸說:“我們去旅行吧,我想在開學之前散散心。”
“你想去哪兒?”
“y省,哪個城市都行。”
萬與鐸跟小姨商量時得知過去的事情,小姨最好面子,按理絕不會透露。把這些事告訴他是知道他嘴巴嚴實,希望他照看好溫瀲,開解她一二。
出發以後,那幾天溫瀲積極地按著攻略出行,兩人玩得還算開心。但萬與鐸也不知道要怎麽開解她,怕貿然提盛棲會讓她生氣。
有天晚上,兩個人坐在陽台上吹風,溫瀲突然說:“我很想她。”
她說得沒頭沒尾,但萬與鐸立即便懂了,還好小姨提前跟她說了。
他說:“我也想。”
溫瀲沒問他怎麽知道她在說誰,定定看了他幾秒鍾,得出結論:“你喜歡過她。”
萬與鐸靦腆地笑:“誰會不喜歡盛棲啊。”
“也對。”溫瀲沉吟。
他道:“檸檸,想她是正常的。我們可以想想辦法,讓人幫忙查一查,應該能找到她。小姨現在不會管你,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
“因為我是病人嗎?”
溫瀲平靜地反問他,見他失語,繼續往下說:“那我就更不能去打擾盛棲了,我不想嚇著她,她一定很討厭我。”
“我也不想拿生病逼著媽媽縱容我。”
萬與鐸那時候便明白,溫瀲會生病,是因為她太考慮別人的感受了。
人一旦自私一點,就會好過許多。
做任性的小孩,隨便長輩怎麽想,就是要出櫃,就是不想聽話。
管盛棲會不會被嚇著,先找到人再說,坦白生病了,不談戀愛就哭就鬧。
這樣多自在呢。
可是因為她是溫瀲,所以她做不出來。
今年九月,溫瀲興衝衝地告訴他,“盛棲回來了。”
他以為她們會立刻複合,溫瀲卻說不一定,但沒關系,見到人就開心了。
這次盛棲離開了這麽久,他覺得溫瀲得相思成疾。
不是誇張手法,他妹妹本來就脆弱。他都想打電話喊人回來了,又怕壞事。
溫瀲說:“沒事,讓她多玩幾天吧,總會回來的,不著急。”
這一聽就是假話。
他出差,跟女朋友分開幾天,就熬不住了。何況十幾天。
溫瀲跟她媽回去的路上,發現今天街上格外熱鬧。年輕人喜歡儀式感,這個時間點都在外面。
這熱鬧襯得她很落寞。
難怪盛棲說那邊有活動她也不去,的確不如躺在家裡。此情此景,一個人在外面,看了只會尷尬。
韓箬華見她一直不說話,心裡有些咯噔,她那通電話會不會適得其反,把盛棲弄得更不開心。
為什麽過去幾天了,還沒提回來的事。
不曉得檸檸知不知道她打了電話,檸檸沒跟她提,是不知情還是不關心?
她不敢主動說,怕惹她生氣。
母女倆各懷心思,一路無言,在冬日的夜裡穿過成片的人造繁華,到達只有兩個人的冷巢。
溫瀲對空蕩蕩的家沒興趣,更喜歡盛棲的小窩,“我過會再回去。”
韓箬華知道她又要進盛棲家,沒干涉她,直接說了好就回家了。
溫瀲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開門,準備坐下看看書。
但下一秒就愣住了,燈在開著。
她不可能昨晚走時忘記關燈,往餐桌看了眼,知道有人在家。
拔腿急往房間去:“盛棲!”
盛棲不在房間,從工作台前繞出來,喊她:“在這呢。”
她本來想把燈都關了,給溫瀲一個驚喜。但是怕樂極生悲,把人嚇著就沒意思了。
索性在客廳裡等著她了。
溫瀲又疾步從房間出來,站在房門口,看著剛摘下耳機正朝她笑的盛棲。
她靜靜地打量了盛棲一會兒,一步未動。
盛棲由著她看,也在看她。
溫瀲問她:“怎麽一聲不吭地回來了?”
“走的時候說了一聲,害你翹了半天班趕回來送,回來不敢說了。”盛棲似真似假地跟她開了句玩笑。
“請假我自願的,又沒關系,那天不忙。”
溫瀲跟她解釋,說完關心道:“你幾點到家的,有沒有吃晚飯?”
“五點多回來的,點了外賣。”
溫瀲關心罷她最基礎的生理需求,忽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她在緊張。
盛棲在心裡得出這個結論。
兩個人好像很生疏地在說客氣話,都不敢離得太近,怕冒犯到彼此的領域。
今天在回程的路上,盛棲認真思考,她到底愛溫瀲還是她自己。
六月底回禹江時,她也這樣問過自己。她是為了溫瀲還是她自己?
那一次得到的答案是她自己。
人性擅長欺騙,偽裝起來將自己都蒙住。她搬回禹江,最簡單的說法自然是為了溫瀲,放不下,想再看看她,填補當年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