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聽到這話最震驚的人是鬱慕，在此之前鬱仲傾半個字也沒跟她提過，她內心的驚訝恐怕並不比白紀苓少多少。

　　鬱仲傾和白世謙去船尾垂釣，鬱慕拿著杯果汁坐在椅子上，看著平靜的海面出神，似有惆悵。

　　白紀苓坐到她身邊，摘下墨鏡：“今天鬱叔叔的提議，你有什麽看法？”

　　鬱慕轉頭笑了笑：“爸爸擁有人事任免權，他看好你，我當然沒意見。”

　　“聽上去你好像不太高興。”

　　鬱慕輕歎：“我對你沒意見，我只是沒想到會和你同時知道這消息罷了。”

　　白紀苓勾了勾唇：“可能鬱叔叔是被鬱隋的事打擊到了，所以不得不重新出山，親力親為。”

　　之前鬱仲傾的確是有半退休的打算，公司除了重大決策和發展方向這類大問題，他一般不怎麽插手。最近兩個月，他的確又開始管理了，鬱慕對此感受最明顯。

　　鬱慕承認白紀苓說的這個理由的確是可能的，但從外人嘴裡說出來還是讓她覺得不怎麽舒服。鬱隋和鬱仲傾鬧得再怎麽僵，也畢竟是家事。

　　況且在這件事上，鬱隋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她沉了些聲：“爸爸希望我們能夠按照他的規劃和想法去生活，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有衝突在所難免。我想鬱隋的事只是一個引子，並非根本。”

　　白紀苓怔了一下，淡淡笑了幾聲。

　　“當然是你比較了解鬱叔叔，我也只能猜個表面。”

　　兩人間又都恢復沉默，鬱慕輕晃著手裡的果汁，沒有再問白紀苓到底願不願意來鬱氏。

　　從遊艇下來後，鬱慕藉故離開，晚上還約了盛楠西看電影。鬱仲傾讓秘書送白世謙和白紀苓回去，等到身邊只剩下最信任的大秘時，他才收起偽裝了一天的笑臉。

　　上次去找楚嘉筠，也是大秘出馬。有些不怎麽體面的事，鬱仲傾反倒不想讓鬱慕知道，這次也一樣。

　　“白氏研究所送來的合作計劃書你都仔細研究過了嗎？”

　　“鬱總，按照目前白氏擁有的研究成果來看，他們想要進行合作的項目大概佔百分之十。”

　　鬱仲傾輕哼：“之前已經上市運作的呢？”

　　“大概有3%。”

　　百分之三的成果，就給鬱氏貢獻了接近20%的新增利潤，這是什麽概念？

　　大秘心領神會：“是非常能賺錢的概念。”

　　“鬱氏每年都在不斷追加投資，回報確實豐厚，但我們的錢畢竟也有限，等哪天鬱氏追加不動了，那剩下那麽多的研究成果，就成了別家公司的產品了。”

　　“可是白氏目前和鬱氏合作最密切，而且已經合作的產品是有排他性的，短期內其他公司應該搶不走這些市場。”

　　“醫療領域未來大有可為，那麽多人吃飽穿暖以後，哪個不想活久點，活得舒服點？只要有利可圖，哪個企業會懈怠會講規矩？之所以前幾年他們都不動，無非就是想看看鬱氏這第一口的螃蟹吃得怎麽樣。”

　　如果鬱氏證明了這樣的商業合作是有效且前途光明的，那些暗中觀察的資本哪個還會斯文秀氣前來談合作，肯定是要虎口奪食。

　　大秘似有擔憂：“那要是被研究所發現我們在複製他們的技術，會不會隨時終止合作並且起訴我們？”

　　鬱仲傾意味深長看著她：“這就是考驗智慧的時候了。”

　　人工腺體技術獲準上市，但僅限指定醫院才有進行手術的資格。所有患者都需要進行詳盡的信息登記，並且要層層篩選，而且在前兩年裡還必須簽訂主動放棄追責承諾書。

　　即便如此，申請的人並不少，腺體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和心臟有著差不多重要的地位。而常年被腺體問題困擾的人，遠比想像的要多。

　　白世謙建議楚嘉筠也盡快提交申請，因為要輪到楚嘉曦恐怕還需要不短的日子，到那時新引進的手術方式也該獲批了。

　　楚嘉筠坦言有顧慮：“白伯伯，我很想讓嘉曦盡快好起來，我也不是不相信人工腺體的技術。可畢竟這是一項全新的嘗試，我……不敢讓嘉曦冒這個風險。”

　　“我理解你的心態，所以我也不鼓勵你在第一年就讓她接受手術。但你別忘了前面還有那麽多人在排隊，等你想要做了，未必就輪得到。如果新的治療方式獲批，那風險就會大大降低，這點我可以保證。”

　　楚嘉筠皺眉，自從盛楠西說過那些事，還有萌萌妹妹的遭遇，讓她對醫院產生了不小的懷疑。

　　白世謙如今信誓旦旦的保證，在她看來，已不像過去那樣是定心丸，反倒添了幾分忐忑。

　　她把這事跟鬱隋說了，鬱隋連連搖頭：“這事急不得，不能給嘉曦做。”

　　楚嘉筠有所猶豫，她必然不想妹妹當小白鼠，但先申請排隊佔個位置會不會好一些？

　　前幾年裡，她幾乎什麽辦法都不會錯過，哪怕有一絲可能她都要試一試。現在反而是距離曙光越近，她越遲疑。

　　鬱隋摟過她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這次是最有希望能救她的，所以我們必須考慮清楚。我姐說，人工腺體是未來醫學發展的一個必然趨勢，可是現在還處於初期階段，如果不是太著急，可以不用那麽冒險的。”

　　“嗯，我只是怕嘉曦會這麽睡一輩子。”

　　或許是一直心存希望，楚嘉筠總覺得有盼頭。如果人工腺體和新手術方式也無法幫到妹妹，那她可能就真要在醫院度過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