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裴洛卿才應了一聲,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倦意。
夏星棠小聲問:“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就這麽會兒,裴洛卿已經靠在了辦公椅背上,淺淺地閉著眼,伸出手捏著自己蹙起的眉間。
她沒直接,反而反問了一句,聲音略有幾分低啞:“你怎麽來了?”
“我看你這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夏星棠試探道,“下午醫生給的退燒藥,你晚上是不是忘吃了?”
即使裴洛卿平日裡也很白,但此刻卻蒼白了過分了,夏星棠的心裡生出了一股巨大的負罪感,“都怪我當時在岸邊還不願意會車子裡,害你著了涼。”
“沒事。”裴洛卿語氣淡淡,像是在談論一件很平常的事,“可能是剛剛晚宴喝過酒,身體本就虛,病原又被激發了。”
“什麽叫沒事!”夏星棠拿過裴洛卿的手機,“我這就叫家庭醫生再過來一趟。”
裴洛卿的手覆了上來,“不用了,都這麽晚了別折騰人家,我吃點藥忍忍就可以了。”
“難受怎麽能忍啊,那不就更不舒服了嗎?”夏星棠突然泄氣般咬著下唇,“都怪我,害你跳湖救我,害你替我擋酒,又害你陪我在大學城逛了一晚上。”
裴洛卿對自己身體無所謂的態度,讓夏星棠無法理解,心中還冒出了無名的火氣,又自責又難受。
“別瞎想,跟你沒關系。”
夏星棠無意識地捏緊了辦公桌的邊邊,心情複雜。
也不知道裴洛卿一個人在這熬了多久,連回房間的力氣也沒,竟然就這麽趴在桌子上。
“別擔心。”許是夏星棠太久沒說話,裴洛卿及時補充了一句。
“誰要擔心你了。”夏星棠嘴硬著反駁,“我好不容易才發現自己嫁入豪門了,你萬一出事了,以後誰養我啊?”
想了想,她又悶悶強調一句:“我可是很貴的,要花好多錢才能養的。”
裴洛卿對於夏星棠的自我認知挑了挑眉,第一次知道原來這小祖宗還有這種自覺。
既無奈又覺得好笑,也忍不住調侃:“我出事了遺產都是你的,難道還不夠你花啊?”
夏星棠抿了下唇,“我不管,你得接著給我掙錢。”
裴洛卿失笑,聲音卻下意識柔和了幾分:“好,那我努力。”
沉默了片刻,裴洛卿看向桌子上多出來的那杯水:“那是給我的?”
“那是給我自己的,順帶著拿過來。”夏星棠下意識反駁,但在看到裴洛卿的神色時,還是說了句,“但我可以再去泡,這杯就給你好了。”
裴洛卿低聲笑了笑,“嗯,謝謝。”
蜂蜜水滋潤了乾涸的嗓子,讓裴洛卿好受了一些。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氣,嗓音也清潤了不少,“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去睡吧。”
“你在這等等,我給你去衝個藥。”
“我沒事,只是剛睡醒溫度偏高罷了。”
“我先扶你回房間。”
即使裴洛卿說著自己沒事,但她孤零零坐在辦公椅上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慘,再加上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夏星棠良心不安磨磨蹭蹭的就沒離開。
鬼使神差的,夏星棠竟從裴洛卿的眼眸中讀懂了她的驚訝。
仿佛在說:原來你也會照顧人啊。
夏星棠被她看得很是無語,雖然她平日裡大多數的時間,都在刷刷刷買買買,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樣子。
但她再不濟也是個有良知的人好嗎?
再者,剛剛做了個讓她不怎麽舒服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夢,她現在對睡覺也有些抵觸。
她扶著裴洛卿,慢慢走回臥室。
夏星棠離裴洛卿很近,裴洛卿的鼻尖被一股很淡的沐浴液甜香被包裹住,透氣時似乎都順暢了不少。
被小心翼翼放到床上後,夏星棠又急匆匆地走出去找藥。
裴洛卿的心底好像被什麽戳中似的,唇邊浮現一抹淺淺的笑意。
在燒開水的過程中,夏星棠又忍不住拿出手機找百度問了問發燒該怎麽辦。同時,下意識忽略了包治百病的喝熱水療法。
在她出車禍時,她就百度過自己的症狀,得到了一個絕症等死的答案。但漫長的等水開的過程過於難熬,她實在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好在這一回百度沒有給她瞎指揮,說幫病人降溫有利於退燒。
好在家裡的醫藥箱包羅萬象,她拿好藥後,又拿了一整包退燒貼上樓。
按照說明書將相應的藥量倒出來,等到退燒衝劑的溫度能入口後,小心翼翼地給裴洛卿端去。
“你快喝,一會兒就涼了。”
夏星棠轉過身,這才發現裴洛卿一直盯著自己,也不知道這人是看了多久。
她下意識蹙眉,難道她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但這一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畢竟她出臥室前還洗過臉,裴洛卿不可能發現她做過噩夢,那也太丟人了。
夏星棠催促:“看我做什麽?看我能退燒啊,趕緊喝!”
裴洛卿懨懨地靠在床頭,沒伸手。
夏星棠狐疑地看了兩眼,終於懂了裴洛卿的意思。
算了,病患最大,她都樓上樓下跑了兩趟,也不在乎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