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雨知道這是甚麽感覺,可她卻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把臉往前挪了幾寸,讓兩人鼻尖相對,她專注地看著岑聞,引著她來摸自己的面龐。
摸過了眉眼,嘴角,下巴,岑聞不解,卻聽疏雨輕輕地說道:“是真的。”說著,又將相攜的手折回,碰上了岑聞的眉眼,臉頰,癡癡地笑了一下,告訴她:“也是真的。”
岑聞看著,眼神一動不動地黏在疏雨眉眼間,好似還不習慣,又好似害羞得不知說甚麽好了,將半個頭縮進了被子裡。
窗外有星河渺渺等待著質明曙色,簷下的留鳥酣睡著,不作南飛遠行客。秋意也正溫和,纏繞在在有情人枕邊。
翌日醒來,岑聞感覺到有人撥弄著自己的額間,但只是一兩下,便就消停了,於是她睜開眼,便看見了姐姐。看姐姐伸著手想摸一摸她額間,但怕吵醒她,所以手便隻停在半途中。
這幅場景於兩人來說都太過久違了,兩人心中都有些悵然,可是帳外的漏光亮得很,岑聞也顧不上那些生硬和小心翼翼,於是她先笑了一下,懶懶地地說道:“外面日頭一定很好。”
疏雨聽了,愣怔了一下,沒想到她第一句話會這麽說,可她很快明白過來,是了,天亮了,日頭自然很好。於是也會心笑了,“嗯,是很好。”
說完,疏雨下了床,走到窗邊,將檻窗推開,她們聽到燕雀聲透了進來,也聽到了雁喬腳步聲由遠及近急促傳來。
雁喬跑進來,臉上驚喜交加,懷中揣著個請帖,她看姑娘開了窗,便徑直跑到了窗下,氣都沒喘勻呢,就忙著抬頭說道:“夫人! 咱們,咱們在得月樓遇到的沈姑娘,原來是那京城沈將軍之女。”
“她…她今日差人來送帖子,說她辦了鞠球賽,請你和二…三夫人明日城東場上鞠圓呢!”
疏雨早就料到沈風靜身份,不過沒想到沈風靜這來遂州辦事還要順便辦一場球會,居然還知道她有妹妹,倒是讓她有些許意外。於是疏雨微微探出身子去接那帖子,邊接邊奇怪道:“她倒是請得齊全。”
雁喬這兩年,可是憋得不行。她陪著疏雨外出,要不就是去吃那些無聊的席面,要不就是姑娘陪著李氏去禮佛。眼下有機會能鞠圓,她是樂得憋不住笑,眼巴巴地站著等著疏雨的回信,結果疏雨還沒說話呢,後頭岑聞倒是湊了過來,疑惑道:沈姑娘,是何人?”
這一聲活活嚇透了雁喬,她反應不過來似的僵在原處愣愣看著突然冒出來的岑聞,斷斷續續道:“二…不…三夫人,怎麽一大早也在呢?”
岑聞看帖子看不出個所以然,看雁喬的表情倒是好笑,她睜眼說瞎話:“昨夜太熱了,我來姐姐這兒避避暑。”
雁喬不解,這都九月底了,她前些日子還給姑娘換了厚一些的被褥,這,熱在哪兒呢,還避暑?是來避姑爺罷,等等,她和姑娘前些日子還冷著,怎麽現在也要跟姑娘一樣避著姑爺?
結果疏雨也抬了頭肯定道:“我這院子裡確實涼快些,正好,明日去球會,曬曬這太陽,活動活動。”
雁喬聽了前半句,面上的不解之色有加重的趨勢,但聽了後半句,又顧不上前半句了,她裂開嘴笑著說:“夫人,那我給你準備一身方便的衣服罷,再吩咐廚房明日備些點心果子!”
疏雨被她的笑感染了,頷首點了頭,正要請雁喬送水來洗漱,就看她三步兩步向外頭蹦去,疏雨是哭笑不得,“雁喬,我們,我們沒水洗漱呢。”
雁喬反應過來慌忙折頭,忙不迭地說道:“哦哦,這就來!這就來!”
疏雨看雁喬去端水,轉過頭來,向岑聞解釋道:“沈風靜沈姑娘,是前些日子,在得月樓結識的姑娘。率直瀟灑,是沈若嬋沈將軍之女。”
誰人不知道沈將軍呢,岑聞不由地誇讚道:“沈將軍,颯爽豪傑!”
可她還有不解,於是問道:“但沈姑娘為何平白來遂州,又為何把我也給請了?”
疏雨給岑聞找了件袖衫披著,怕她著涼,披上才說道:“她來遂州的由頭我一會兒同你細講,請你一同去,約莫是知道你善蹴鞠罷。”
想起了中秋她兩人錯過的燈會,疏雨斟酌問道:“那明日,你要去麽?”
岑聞也想到了那日自己所為,說是因為賭氣先出了門,不如說是因為怕面對姐姐所以先跑了。岑聞於是不好意思地應下了,“我去的,憋在這院裡有甚麽意思。”
“好,我們一同去。”
第二天日頭依舊好,就是秋風臨時起意,也要同人比一比。幼童從球場邊跑過,腳下帶起一陣沙。
疏雨和岑聞乘著馬車過來了,在一片黃塵中仔細辨識著場中的人影。疏雨還沒看完半圈,後頭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一看,儼然是一身勁裝的沈風靜,她簡單束了個髻,左手持一皮鞠,正滿臉笑意地看著她,疏雨示意岑聞,這就是沈風靜了,才笑著回道:“沈姑娘說話算話,就是排場大得很,我看把遂州城裡半數姑娘都請來了。”
“遂州城若是半數姑娘才不過幾十人的話,那改名叫少林寺算了。” 沈風靜話鋒一轉,笑問道:“不過岑姑娘,那日河邊月可好賞?”
“自然比得月樓的人要好賞。“
沈風靜聽了朗聲笑起來,看到旁邊的岑聞,與疏雨長相不甚肖似,但兩人一起下了馬車,形似親密,便又問道:“我是請了兩位岑姑娘,那想必這一位就岑聞,岑二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