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箏似有感悟,她面色驟變,讓沈輕微倚靠在牆邊,末了慢步走到地上的那個鬼旁邊,長發鋪在地上,雙手往前撐著,手指尖抓破地板,有十個黑通通的窟窿,她身上陰氣一點點聚攏,靠近她身邊就能感覺到涼氣嗖嗖吹在身上,銀箏卻沒有任何察覺,她迎風蹲在那個鬼的身邊,伸出手幾次放鬼的長發上,終於一鼓作氣掀開秀發,看到鬼怪的臉。
“輕微。”銀箏聲音微哽,她喊:“沈輕微!”
沈輕微在含糊不清的聲音裡聽到自己名字,如醍醐灌頂,有瞬間清醒,她看向銀箏,銀箏雙目末梢滿是紅暈,她眨眼,起身,拉起沈輕微就往外跑!
“師姐。”沈輕微被她拉的踉踉蹌蹌,直到跑出來,沈輕微才恢復一點意識。
她疑惑的按著頭:“我這是怎麽了?”
抓鬼這麽久,還能著了道?這鬼到底什麽來路,這麽厲害?更奇怪的是,那些喃喃低語像是唱歌,她好像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沈輕微不解的看向銀箏,卻發現銀箏雙眼通紅,她什麽時候看到過銀箏這樣,忙問銀箏身邊:“師姐,你怎麽了?”
“你是不是擔心我?”沈輕微轉一圈:“你看,我沒事。”
說也奇怪,出來她就沒事了,剛剛在裡面差點窒息,沈輕微頭次有這種感覺,銀箏睨眼她,開口說:“輕微,你等會別進去了。”
“你就在外面等我。”
沈輕微一聽立馬搖頭:“不行。”
她說:“裡面那個非同一般,我不能讓你一個人進去。”
銀箏定定看她:“你體質扛不住的。”
沈輕微著急的眼睛紅,她擔心的拉住銀箏手腕:“我可以克服。”
銀箏見狀突然想起她那時候為了躲開泡陰池,自己把她藏起來,後來自己受到師叔責罰,沈輕微主動去陰池,她那時候也是說:“師姐,我可以克服的。”
“不就是疼了一點嗎?”小小的人雙眼通紅,眼睛都哭腫了,她啞著聲音說:“沒關系,我肯定可以克服。”
銀箏心頓時疼起來,她眨眼,半晌,拉過沈輕微坐在公寓外面的石凳子上,四周寂寂,安靜無聲,偶爾一兩隻野貓從暗處飛奔而過,留下窸窸窣窣的聲音,沈輕微被她按著坐在石凳上,銀箏開口:“輕微,你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我第一個超度的女孩嗎?”
沈輕微經由她提醒才想起來,銀箏很小的時候和師父出去過一次,她和自己說,師父要帶她去超度一個人,想來也是和銀箏頗有淵源,所以才會把沒成年的銀箏帶出去。
月光下,銀箏轉頭,淡淡道:“那個女孩十分可憐。”
剛大學畢業就被幾個男同事纏上,她置之不理,後來那幾個男同事合夥作案,將她囚禁在一個房間裡,她人生地不熟,出來工作沒什麽認識的人,有幾個同學問起來也被那個幾個男同事忽悠過去,推說出差,公司方面在她曠工三日之後辭退了她,因為是實習生,都不需要她出面,就被公司單方面辭退了。
那些男同事在她被辭退後偽造在外地的記錄,和同學,家人因為忙碌而切斷關系。
就那麽漫長的時間,她待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裡,供幾個男同事玩樂,那些人高興了給她東西吃,給她水喝,不高興就是餓一天,她逐漸失去反抗能力,任幾個人為非作歹。
後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玩膩了,好幾天沒過來,她膽戰心驚的撬開門鎖,跑了出去,沒想到還沒走出多遠,又碰到那群惡魔。
這次他們毫無底線,把她拖回去生生折磨了六個月,六個月後,她才被找到,早就千瘡百孔,見到誰都不予理睬,每天就想著怎麽尋死,家裡人找到她之後,她也渾然不識,再之後,聽說她和一個人走了。
沈輕微疑惑:“和誰走了?”
銀箏轉頭看著她,語氣低沉:“沒人知道。”
誰都不知道她和誰走了,去了哪裡,警方也四處在找,但毫無消息。
再之後,她就和師父去超度了她。
沈輕微疑惑:“師父沒有說什麽嗎?就這樣超度了?”
銀箏深深睨她一眼,說:“輕微,知道我為什麽告訴你這些嗎?”
沈輕微轉頭看著十八號,搖頭,不敢置信的說:“難道剛剛那個鬼……”
不應該吧?師父都已經超度了,怎麽可能還會有怨念,而且還是在遊戲裡?她記得銀箏那次出去,還很小,所以這麽多年,鬼是怎麽又出來的?
沈輕微話還沒說完,臉色突然蒼白,她微哽:“師姐,你是說,這個鬼是師父超度的?”
銀箏閉眼,點頭。
從清平市到都大,每一件事好像都有個幕後黑手,而這個人的身份,現在越加清晰。
這個女鬼,是她親眼看著師父超度的,不可能會出現在遊戲裡,唯一的解釋,是師父當時沒有超度,而是藏了起來,現在放進遊戲裡。
可這一切到底為什麽?
銀箏頭驀然疼起來,她按著太陽穴,最不想懷疑的人就是師父,可偏偏一切證據都在指向他。
陰宅對於其他天師來說,難於登天,而對於陰陽門,卻很簡單。
血蠱是陰陽門禁術,除了掌門外不得查看,就連師叔都不一定會修血蠱,還有現在這個——都是最直接的證據。
沈輕微張張口,卻不知道說什麽,她輕聲喚:“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