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黎小姐的身體,她們都知道不好。
黎素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和老婆,已經很久沒有注意過阿紫了。
肖瀟一下跌坐在地上,黎素說:“老婆,阿紫也需要我們,比兒子更需要。”
房間安靜,無聲。
肖瀟抬頭看向房門口,妄想透過木門,看到對面的情況,對面的房間,就是阿紫的房間,她坐在床邊,仰頭看著那副畫,一會兒又想到今天去的那個地方,胸口鬱鬱,悶咳兩聲,臉色蒼白無比,她面前跪著一個人,身形透明,看到她如此著急的皺眉,想伸手拍阿紫的後背,豎起好幾次,卻又垂下。
沒一會,房門被敲響,管家送上來熱牛奶,阿紫面蒼白接過,當管家的面喝下去,將杯子遞給她。
“黎小姐。”關門的時候,一道清冽嗓音突然響起,阿紫看過去,是銀箏,那個印象中,話很少的人。
她問:“有事嗎?”
銀箏道:“我們今晚就住在你隔壁,如果有什麽情況,隨時可以叫我們。”
她說完從包裡拿出一個鈴鐺:“或者搖鈴。”
阿紫面微白,有種被戳破的難堪,她素來不善於說謊,現在對上銀箏清亮目光拒絕也說不出口,隻好接過:“謝謝。”
銀箏微點頭,回到自己的房間,晚上她和沈輕微搬到二樓,就住在阿紫的隔壁,沈輕微問:“她房間那個,到底是什麽?”
“反正不是鬼。”銀箏還沒和那人打過照面,要等到見面才能確定。
“會傷害那些孩子嗎?”沈輕微比較擔心這個。
銀箏想了會搖頭:“那要看她用孩子做什麽。”
她的問題,也是阿紫的問題,阿紫坐在床上,手上捏著那個鈴鐺,小巧精致,點兒大,聲音倒是清脆,她低頭看到手腕上那顆珠子。
夜逐漸深了,阿紫躺在床上,還是頭回沒有睡意,她身體不好,需要多休息,也養成早早就睡覺的習慣,但今晚卻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
“小玉……”
阿紫心底默默念這個名字,側躺在床上,她看不見的身邊,有個人也躺著,和她面對面,那人伸手替她將秀發放在身後,輕輕揚手,空氣中似有說不出的淡淡香氣,阿紫聞著這熟悉的味道,剛蹙眉,就睡過去了。
夢裡,依然是熟悉的場景,一個池塘,滿塘的荷花和荷葉,鬱鬱蔥蔥,荷花美得耀眼,阿紫茫然坐在池邊,身側傳來熟悉的聲音:“阿紫。”
她轉過頭,是小玉。
阿紫頭次沒有激動和高興的神色,她就坐在那裡,等小玉的靠近。
小玉坐在她身邊,側目:“怎麽了?阿紫不高興嗎?”
“我今天去了一個地方。”阿紫說到這裡看向小玉,向來溫柔的目光添了嚴肅:“那地方,我很熟悉,可那裡是我第一次去。”
“小玉,那裡你帶我去過,你說是你家。”
小玉點頭,聲音無辜:“然後呢?”
阿紫咬唇:“你是那家的女兒嗎?”
小玉沒說話,只是轉頭看著她,阿紫忍不住問:“或者,我才是那家的女兒?我不是人嗎?”
“還有——我弟弟呢?”
小玉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盯著她,阿紫和她對視,從前她都不好意思和小玉對看,她受不住小玉炙熱目光,太過勾人和撩撥,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喜歡一個女孩,準確的說,是喜歡一個女鬼。
從小玉接二連三進她夢境開始,她就知道,小玉並非常人,但她默許了,因為她實在太過寂寞,她想要有個人陪她,哪怕只是說說話,父母都忙著她弟弟,沒有人知道她心底的想法。
小玉就好像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她從畫中走進夢中,一切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她知道小玉肯定不是人,但她貪戀小玉所帶來的溫暖,所以她忽視了其他。
“阿紫。”小玉定定看她良久,倏而開口:“我確實不是人,但也不是鬼,你聽說過精怪嗎?”
“你……”
“沒錯,我就是。”小玉點頭,她是幾百年前修煉成精的,本體是荷,後來依附在畫中,倒也沒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精和鬼不同,沒有陰氣,她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不受約束。
可她還是受了約束,她喜歡上一個女孩,三百年前,她藏於畫中,被贈予女孩,女孩打開畫布的第一眼,她就喜歡上了。
女孩並不富裕,她就偷偷幫襯,後來尋了個契機,她和女孩見面了,女孩很喜歡她,什麽都想著她,她們就這樣,私定終身。
後來女孩家人給她定了門親事,她自是不會同意,想帶女孩去其他地方生活,奈何還沒離開,女孩在來尋她的路上,不慎落河,死了。
阿紫聽到這裡抬眸看著小玉,唇動了動:“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阿紫。”小玉認真道:“她就是你。”
“胡說!”阿紫不相信:“你胡說!我才不是……”
隨後她想到下午去過的那戶人家,還有那家的女兒,女兒牆上應該掛的一幅畫,她咬唇,小玉說:“你死後,我在你身上做了標記,不管過多少年,我都能找到你。”
阿紫搖頭,隻覺得荒謬,可打從心底,她又是相信的。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的通,她為什麽對那家了如指掌,是因為在那個家生活的人,就是她,可怎麽會是這樣?怎麽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