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一直持續到中午,宋泠這邊才算完。
抽完骨髓血的宋泠很虛弱,手術結束後,護士就將人推回了病房,宋泠意識浮浮沉沉,沒什麽力氣,獨自靠在病床上睡著了。
與此同時,沈父這頭下午就輸了骨髓血和外周幹細胞。
沈昭一直等在手術室外,她獨自坐在外面長椅上,雙手捧著腦袋低頭坐在那裡,心裡緊張害怕。
整個手心裡都是冷汗,手術持續了整整一天,她就忐忑緊張害怕了一整天。
等候的過程是消耗人的,她除了等待依舊是等待,除此之外,沒有一點辦法。
沈昭閉上眼睛,感受著心跳的每一次跳動,這是她人生裡最漫長的一天。
口袋裡手機忽然震動,拉走了沈昭的思緒,她掏出來看了眼,瞥見屏幕上的來電號碼,突然怔住。
這個號碼,她再清楚不過。
就在幾天前,她曾刪光了手機裡和這個號碼的主人所有的聯系。
沒有備注,只剩下一串十一位數字的號碼。
她過目不忘,又何況是這串號碼。
號碼的主人是思爾。
猶豫了整整一分鍾,沈昭低頭睨著手機屏幕,最後終於接通。
“喂。”
“昭昭。”電話裡響起久違的聲音,帶著溫柔的細啞,輕易撥動了她的心弦,她停了停,又說,“是我,我是芮思爾。”
一句話帶出她的眼淚,不知道是思念太久的緣故,亦或是此刻心裡慌張害怕地沒有安全感,她垂眸眨巴了下眼睛,眼淚從眼眶裡滴落下來,落在她的膝頭,洇濕一個淚圈。
她慢慢說:“我知道。”
芮思爾聽見她略重的鼻音,心裡有一瞬間心軟,沉默片刻之後,她開口問:“最近還好嗎?”
沈昭咽下眼淚,吸了吸鼻子,盡量讓聲音聽起來自然,她輕聲開口:“嗯,還好,你呢?”
芮思爾苦笑,淡淡說:“還是老樣子吧,快要年底,總是很忙。”
沈昭抿唇,手裡握著手機低頭坐在那裡,沒有應她的話。
那次分手,不算愉快,思爾是帶著恨意離開江城的。她原本是想和她好好和平分手的,可不知道怎麽就會變成那樣,以一種最壞的方式,和她告別。
“我聽說叔叔生病了,他還好嗎?”良久之後,芮思爾忽然又開口。
沈昭輕愣了下,不知道思爾是怎麽知道的,她抿了抿唇,抬頭看向手術室,最後還是沒有告訴她。
“還好。”沈昭輕輕說出兩個字,可大概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那聲音裡帶著的顫抖有多明顯。
芮思爾聽出沈昭聲音裡的不對勁,她抿了抿唇,心裡不放心地又多問了句:“真的沒事嗎?”
沈昭深吸了口氣,故作輕松,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回答她:“沒有,你不用擔心。”
芮思爾站在辦公大樓下,巷子裡風很大,吹得她眼眶酸澀。下午她刷到朋友圈,看見儲楚發的截圖,無意間才知道沈昭的父親生病了,所以她才連忙打了個電話給她。
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自從分手後,她們就一直沒有再聯系。
那次分手,來得太過突然,連緩衝和余地都沒有,就那樣匆忙地分手了。
芮思爾心裡泛起苦澀,這兩個月來,她承認自己放不下。
她想再見見她,聽聽她的聲音,明明是自己被踢出局,可依舊沒有骨氣地忘不了她。
電話沒有掛斷,可也只剩下無盡的沉默。
芮思爾努力翹了翹唇角,依舊放不下心,想和她再多一些的接觸:“昭昭,如果你遇上了困難,一定要和我說,好嗎?”
眼淚再次模糊了眼眶,沈昭垂著淚眸,這樣無助的時刻,她依舊像往常依賴她那樣答應她:“好……”
似乎沒有可以再繼續下去的話題了,電話掛斷之際,沈昭忽然忍不住地喊了聲:“思爾——”
芮思爾輕愣,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話時間,連忙又將手機貼在耳朵上,等著電話那頭的人繼續開口。
沈昭手指緊張地顫抖,她緊緊攥住手心,再次輕輕喊她:“思爾,那一次……對不起……”
她欠思爾一句遲來的道歉,在那段關系裡,先退出的人是她。
不管有多少苦衷和委屈,的確是她傷害了思爾,背棄了她們的愛情。
芮思爾聽見她的那句道歉,心頭不知道是怎樣的滋味,她唇角泛起苦澀,輕笑:“昭昭,我曾經答應過你,倘若有一天你不愛我了,我會放手,不會糾纏你。你無需和我道歉,永遠都不需要。”
道歉是無力的,它對於發生的一切全都於事無補。
也更沒有一點意義。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淌滿面,沈昭閉了閉眼睛,她的思爾從來都沒有變,即便她那日受了那些傷害和難堪,這一刻依舊包容她、愛她。
沈昭手掌撐著額頭,思緒在這一刻變得冷靜,她深吸了口氣,忽然說:“思爾,如果……我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回頭了,你還會不會等我?”
芮思爾聽見她的話,眼睛裡忽然泛起光和希望來,她心裡砰砰地,擂鼓似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認真地問:“昭昭,你說什麽?”
沈昭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話語,神色忽然恍惚住,她張了張口,卻在一瞬間,那些話怎麽也無法再次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