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悅讓她變得興奮,一點困意也無。
忽然想起什麽,她轉頭朝房間內看了眼。
只有微弱的光芒,床裡側宋泠躺在那裡,沈昭只看得見她的背影,肩頭隨著呼吸平穩起伏。
大概已經睡著了。
沈昭輕手輕腳回了房間,洗漱好,又做賊一樣踮著腳走到床另一側。
床上有兩床被子,兩個枕頭。
沈昭盯著大床怔了怔,最後關掉床頭的燈光,側身躺在那裡。
抬手突然觸摸到耳垂上的耳鑽,她頓了下,隨即伸手拿下來,放在床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是陽台上的燈光反射,她瞥見那枚藍色耳鑽,一瞬間微微眨了下光芒。
沒有多想,她瞥了眼不怎麽遮光的窗簾,心道只是反光而已。
沈昭不認床,只要累了,在任何地方都能熟睡。
宋泠倒睡不著,她閉著眼睛,聽著身旁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很沉,宋泠幾乎聽了一夜。
捷裡的夜很漫長,不知過了多久,宋泠感受到身後忽然有道暖意貼過來,她緩緩睜開眼梢,漆黑的眸子,和漆黑的夜融為一體。
那隻手從被窩裡伸進來,在胳膊處尋找暖意的源頭。
房間後半夜變得有些冷,宋泠覺得這被窩,似乎怎麽捂都是冷的。
不動聲色轉過身,轉臉的瞬間,宋泠呆愣住。
那張臉龐即在眼前,無限放大,白皙的皮膚,緊閉的雙眸,和微微不自覺翹起的唇瓣。
今天是她十九歲的生日,剛剛過了十二點。
年輕的女孩兒,怎麽樣都是嬌憨美麗的。
沈昭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身後,身上隻蓋了半側,一半露在外面。
宋泠輕輕伸起手臂,手指捏著她另一側的被角,動作輕柔緩慢,蓋在她的身上。
那隻手,還貼在她的腋下處。
宋泠怕壓著她,然後吵醒她,所以就這樣舉著手,輕輕枕在腦袋下。
窗外有陣陣寒風吹過來,吹得陽台上吱吱嗚嗚地響。
宋泠愈加睡不著了,她有失眠的症狀,隨身帶了藥,只不過現在不方便下床去拿。
她輕輕斂眉,目光泠然落在那張臉龐上。
這張臉,和阿槿其實並不相像,只不過那雙眼睛,像極了阿槿十八歲那年的樣子,天真純潔,清澈澄明。
天微微亮的時候,宋泠才淺淺睡了一會。
沈昭倒睡得很好,一夜都沒有醒,睜開眼睛的時候,窗外的天已經大亮了。
她睜著眼睛看窗外,神色恍惚愣了好一會兒,才忽然想起來,自己此刻在國外。
又用了半分鍾,想起自己睡在哪裡。
她騰地一下坐起來,左右看了看,寬大的大床上沒有人。
而她,此刻正睡在宋泠昨晚睡得位置上,身上也蓋了兩床被子。
正愣怔,房間門從外推開,宋泠拎著一個袋子進來。
看見床上的人坐起來,她淡聲:“醒了。”
沈昭撓了撓頭,嗯了聲,忽然問:“那個我……昨晚應該睡得還挺規矩的吧。”
宋泠將東西放在桌上,手指微頓了下,垂眸故意道:“沒有,你半夜把手伸進了我的被子裡。”
沈昭啊了聲,臉上頓時緋紅,耳根處也紅得滴血,不住地道歉:“對不起,我睡覺一向不老實,我待會就去問問還有沒有空房,真的對不起——”
宋泠轉過身來,欣賞著她赧然的神情,頓時覺得心情愉悅。
見她要走,隨即又換了個語氣,笑著說:“我逗你玩的,沒有,天這麽冷,你裹得像個粽子一樣掛在床邊,我怕你著涼感冒,就把我那床被子,蓋在你身上了。”
沈昭見她解釋地寫實又誠懇,半信半疑問:“真的嗎?”
宋泠凝著她的眼睛,反問:“我為什麽要騙你?”
沈昭噎了下,心道也是,人家和她萍水相逢,連僅有的交集都寥寥無幾,如果不是這場極光之旅,她怕連話都不會和她說。
宋泠換了個話題,道:“我在樓下買了點吃的,吃完飯後,鎮上還有幾個景點,我們可以一起去轉轉。”
沈昭點點頭,說:“好。”
捷裡最大的景致就是極光,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古跡風景。
捷裡有“船舶墓地”之稱,世界盡頭,荒無人煙。荒蕪的北冰洋上停著廢棄的船隻,昭示著這裡曾經也曾繁華過。
她們在捷裡待了三天,第四天清晨一大早,她們就搭了專車去往城區摩爾曼斯克。
摩爾曼斯克也是一些景點,阿廖沙大兵雕像,列寧號核動力破冰船,還有沈昭最期待的哈士奇公園雪橇車。
以往只在電影裡看過,白雪皚皚的雪地裡,幾隻雪橇犬拉著雪橇車,簡直滿足了她對冰雪城市所有的幻想。
沈昭拍了很多照片,摩爾曼斯克的人比捷裡要多上許多,隨處可見土著民還有全球各地而來的遊客。
哈士奇公園內,宋泠站在旁邊,看著雪地裡沈昭坐在雪橇車上,疾馳飛奔,清脆銀鈴的笑容回蕩在整個公園裡。
她很高興,比在捷裡看極光的時候還要高興。
宋泠拿起手機,對著遠處背影打開攝像機,拍下了她來俄羅斯照的唯一一張照片。
剩下的兩天行程過得飛快,最後一天傍晚三點鍾,兩人回酒店。準備收拾行李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