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抿了抿唇,最後隻說:“晚點去醫院做個檢查吧。”
宋泠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她流鼻血的事情,勾起唇角笑道:“擔心我麽?”
這一回沒有再和她打趣,沈昭嗯了一聲,抿唇說:“是啊,我擔心你,也有些害怕。”
父親在時的時候,那一段時間裡,也會流鼻血。許是她想多了,又或許是太敏感了,父親的離開是她生命裡最大的悲傷與遺憾,她害怕,生命裡重要的人再出現任何意外。
宋泠明白她的擔心,她答應她:“好,我知道,回頭我就去做個全身檢查。”
沈昭嘴角牽了牽,抿出一個笑容,說:“開車注意安全。”
宋泠:“嗯,好。”
沈昭站在樓下,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迷茫的薄霧之中。
她又站了好一會兒,正月裡的天氣也變化無常,風很大,吹得她思緒混亂,她抬頭看天,陽光不知什麽時候早已躲藏在烏沉雲霧之中,天空灰蒙蒙的,讓她覺得不安。
宋泠開車離開湖光大廈,往江城刑警大隊方向。
上回警察那邊就和她說過,向槿來了江城,案發在汀城,所以兩城的警察就聯合出動了,但是因為失去了很多線索,這些天來,一直沒有找到向槿的下落。
到了刑警大隊,宋泠在門口登記了信息,就有人領了她進去。
進了科室,還是上回那個警察同志,是刑警大隊的肖隊長。
“肖隊長,你好。”宋泠開口道。
肖莫抬眼,說:“坐。”
將桌上的信封遞過去,宋泠微怔了下,低頭看著眼前厚厚的信封,不明所以抬頭輕聲問他:“這是?”
肖莫輕揚下巴,示意道:“你打開看看吧。”
宋泠將信將疑打開信封,裡面是厚厚的一遝照片,照片邊緣有些泛黃,可以看出來,是一些老照片。隻剛露出照片的一個角來,宋泠動作就忽然停住。
照片的色調有些壓抑,黯淡。
宋泠將照片整個抽出來,一張一張翻過去,每一張上都是同一個小女孩兒,拍攝環境壓抑滲人,拍攝著女孩兒的每一個眼神。
那眼神裡,滿是無辜,澄明,還有恐懼。
女孩兒的模樣大概只有四五歲,但那雙眼睛神情,宋泠一眼就能認出來,她曾記掛在心上多年。
宋泠心臟微顫,難以置信地擰眉問:“這是……向槿?”
肖莫盯著宋泠的眼睛,沉默了半秒,隨即嗯了一聲說:“是的。”
宋泠重又低下頭去,一張一張翻著手裡的照片。那都是她不曾見過的向槿,那樣小,那樣可憐無助,穿著小裙子,柔軟的長發垂在肩膀上,身上胳膊上全是傷。
最後翻到一張照片,手指忽然頓住。
照片上的小女孩兒,被關在寵物籠子裡,她坐在裡面,旁邊有一隻貓,發絲亂糟糟的,一雙大眼濕漉漉地,眼眶裡含著淚意……
宋泠倏地抬頭,看向眼前的人,用眼神質問他。
肖莫低垂著眼,視線落在宋泠手裡的照片上,淡淡說:“照片是我從向菀華的案卷裡拿出來的,是二十年前一起家暴案子裡的證據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兒是三到六歲的向槿,她原名叫陳槿,母親叫向菀華,父親是陳升堂。”
陳升堂的名字不陌生,宋泠早在四年前就知道,陳升堂是向槿的父親,也是那個曾在小時候綁架了她的人。
肖莫繼續說:“陳升堂是一個極有天賦的攝影藝術家,在當時也算是小有名氣,不過後來似乎是得罪了人,工作事業一落千丈,漸漸地,他就開始抑鬱不得志,將一腔憤世怨恨發泄在了自己的家人身上,多次家暴妻子,虐待女兒,但因為向菀華的挽留遮掩,警方幾次三番不了了之,隻當成了普通的家庭糾紛案子處理了,再後來,他便變本加厲,將向菀華推下樓,險些喪命,警方這才介入,在警方的幫助下,兩人離了婚。再後來,向菀華就遇上了你父親,你父親收留了她們,與她組成了新家庭。後來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包括向菀華唆使陳升堂綁架你的案子。”
宋泠靜靜聽著眼前的人說著這些她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向槿的過去,也從來都不了解她,只知道那件事,是她聯合向菀華欺騙了她,欺騙了她的父親。
她不了解那個人,也從來沒有看透過。
“所以,陳升堂的那一槍,是她故意開的吧?”宋泠垂眸看著手裡的照片,試圖在照片裡找到這個人內心真正的想法。
她應該是恨他的,所以那一刻,她毫不猶豫地開槍是要殺死這個人。
肖莫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淡淡笑道:“你是案發經歷者,比我清楚。”
宋泠抿住唇沒有開口,她恨這個人,恨她欺騙了她,恨她毀了她的人生,恨她傷害了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
可這一刻,她才發覺,那也是一個可憐可悲之人。
“還沒有她的消息麽?”宋泠漠聲問。
肖莫:“暫時還沒有,不過從陳大志那裡,我們得知,她曾和一個叫魏祁良的人接觸頻繁。”
宋泠抬頭,“魏祁良?”
肖莫點點頭,說:“是個毒販子,也是警方緝毒案中最大的黑手,這些年來一直沒有追蹤到他的線索,局裡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驚蛇,打算順藤摸瓜,找到向槿背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