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再去看剩下的評論,退出微信打開相冊,整理起今天拍到的照片。
“我處理好的照片需要發給你嗎?”她問阮語。
身旁的少女剛戴上耳機準備練聽力,聞言又把耳機摘下,笑著應下:“好呀,不過我用軟件把手機鎖住了,一個小時後才能收圖。”
“沒事,你繼續吧。”溫芸低頭,熟練地將照片拖入圖像處理軟件,稍微加點濾鏡,調整各種屬性,讓照片看起來顏色更為飽滿、鮮活。
P圖是很耗時間的,溫芸全神貫注地處理過去,還剩下二十多張照片的時候,聽到身旁傳來輕微動靜,抬頭就見阮語已經下了床,把耳機和聽力題本放回書桌上。
“該睡覺了。”阮語回到床上,說完就把自己裹進被窩躺下。
溫芸差不多也處理疲了,把剛保存的幾張照片發給她,跟著躺下,關上手機等身邊的少女熄燈。
鄉下的夜靜謐,最多只能聽見犬吠遙遙地傳來。她們擠在小小的床上,稍微挪動一下,就會碰到對方。
“我還是第一次和同齡人睡一張床。”靜默幾分鍾後,阮語忽然說。
“如果你樂意,以後可以經常有。”溫芸說,“現在可能沒機會,等上了大學,遇到些志同道合的同性朋友,放假了到處旅遊的時候,要是想跟對方拉近一下關系,可以像我們這樣一起睡。”
阮語恍然大悟:“原來想拉近關系,是可以靠睡出來的嗎?”
溫芸:“……”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這話怎麽聽著怪別扭的?
不過她很快就確信是自己老司機了,單純的主角可不會想歪,而且她剛才也強調是同性朋友。
“可以是可以,但前提是對方給你的安全感,至少也要像我們現在這樣,讓你心甘情願選擇和她睡一張床,哪怕這張床很小。”她試圖向阮語解釋,“安全感的概念可能有點抽象,你就把我替換成別人去理解。比如……林琦琦、蘇曼瑩或者賀笙跟你一起來鄉下,你會跟她們一起睡嗎?”
誰知阮語果斷搖頭:“不會。”
前兩個人,上輩子已經令她寒心甚至惡心了,至於她們這輩子對她的好意,恐怕都是看在溫韻的面子上,而不是發自內心。她對她們也並沒有信賴可言,或者說能保持住表面上的正常往來,都算不錯了。
至於賀笙,她能從平時的交流,以及對方對各種小動物的喜歡和在意中,感覺到對方是個可以好好相處,並值得信賴的人。
但直覺又讓她總會想要對這個人敬而遠之,保持一定的距離,而不是嘗試更進一步了解對方。
最重要的是,她對此說不出原因,畢竟“想要遠離”只是一種感覺,很可能這就是賀笙時常掛在嘴邊的“氣場相性不太合”。
“嗯,安全感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能意會到就行。”溫芸說,“不過安全感是要靠相處來培養的,對於新交的朋友肯定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觀察,然後再確定能不能和對方深交。”
她頓了頓,“我個人覺得啊,如果一個朋友沒法給你安全感,還是不要跟這個人走太近了。投入和反饋要是不對等,也是一種內耗,最後只會傷到你自己。”
阮語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她忽然覺得自己上輩子過分專注於學習成績,對於其他方面的了解都太少了。
如果她懂得更多些,是不是就可以從一開始就過得不錯?即便依然辛苦,但絕不會再去拿別人的不認可和失望傷到自己。
她那麽努力,其實也只是希望能像溫韻那樣,能被很多人關心著、呵護著。
她試圖用那些關懷,去淡化因為身份交換而截然不同的十七年給自己帶來的傷害和遺憾。
熟悉的氣息忽然靠近,阮語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身邊人隔著被子摟進了懷中。
“過去的事,就隻好讓它們過去了。”
那人的聲音柔和地響在她耳畔,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哪怕真有機會能重來,人也依然會執著於那些遺憾,往前看反而是更好的選擇。”
聽到“重來”兩字,阮語不自覺地在她懷裡顫抖了一下。
她忽然很想告訴這個人,她說得都對,自己這個重活一世的人深有體會。
可她又覺得自己不該說。
她不敢去想象對方得知自己是重生之人後,會用什麽樣的眼光看自己,哪怕知道對方的來由也非同尋常,她也不敢說。
更何況,她一直在裝乖,從初見到現在,幾乎一直都偽裝成最挑不出錯處的模樣。
那不能算是真正的她,她知道自己內心的黑暗與偏執,也知道自己在意什麽,又怨恨什麽。
而這一切,她都不想讓這個人知道,至少現在不想。
面對這個人新灌的“心靈雞湯”,阮語也只是輕輕應了聲,乖乖地依偎著她。
“這個人的懷裡總是溫暖又安心。”她想。
或許是因為太過安心,她合上眼,不知不覺睡去。
誰知安心隻持續了沒幾個小時,她迷迷糊糊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失去了控制,自行翻轉起來,下意識伸手抓了一把,試圖抓個東西撐住自己。
下一秒,從掌底傳來的過於柔軟,也過於溫暖的觸感,瞬間讓她驚醒。
即便已經一個多月沒睡這床,阮語依然能在第一時間夠到床頭燈的開關,毫不猶豫地將它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