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她很不舒服的份上,裴涯絮沒有計較她這疑似佔便宜的行為。
溫憫生強打起精神,在唇角抿出一個淡到快沒有的笑容:“你們好。”
木棉見那女孩子要倒不倒的樣子,擔憂的擰起眉毛,手裡的紙牌攥的緊緊的,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孟情:“那個小姐姐怎麽了呀?”
眼角微微上挑的眸子含著一汪秋水掃過來,孟情執著紙牌輕輕敲了木棉額頭一記,懶散道:“小孩子不要多問。”
木棉小小的後撤一步,捂著額頭幽怨道:“雪心姐姐也老是這麽說,我也不小了啊,都快一百多歲了。”
孟情微微頷首:“快把人帶上去吧,再不休息損傷的可就回不來了。”
裴涯絮咬牙:“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扶著溫憫生胳膊,將她送到了二樓的公共臥房裡休息。裴涯絮從櫃子裡拿出一床新被蓋在她身上。這裡的東西備用貨都挺多,誰來了也不用和誰知會一聲,直接拿了就用。
圍著臥室轉了一圈,揮手讓幾隻夢幽遊了出去,合上了窗,屋內昏暗靜謐。
裴涯絮慢騰騰走回床邊,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會。
目光從微蹙的眉遊離到露在被外的左手上。微微彎腰,掀起她的袖子,生命輪.盤上鮮紅的顏色在黑暗裡也十分刺眼清晰,那代表第一個靈魂的格子裡,已經被鮮嫩的綠意填充。
不管怎麽樣,第一次收魂算是成功了,也不枉她現在累成這樣。
將她的手塞進被窩中掖好,裴涯絮轉身下了樓,木棉已經被孟情哄去休息了,幾隻夢幽在堂屋裡緩慢遊動,仿若波光洵粼的紙燈籠。
孟情站在一方小桌前,一身鬼魅黑金色的旗袍勾勒出豐韻娉婷的身段,眼角帶妝,桃花色暈染。
別在耳邊的是一小片正在下雨的烏雲,電閃雷鳴間下面草地上的植物都在瘋狂搖擺,然而沒過多久雨過天晴,又是陽光充足的夏日午後場景。
瞥見自樓上轉下來的裴某人,孟情提唇笑了笑,道:“你就不能下手輕點,人家小姑娘都快站不住了。”
裴涯絮看都沒看:“你就不能少編排我兩句。”
她解開外衣扣子坐在沙發上,上下打量了眼孟情這一身行頭,問道:“不困了你?”
孟情翻了翻手裡的冊子,歎了口氣:“我的黑眼圈告訴我她很精神。”
時刻都有判官領來的魂魄在望鄉外等著,沒她的安排張羅,一般人都不願就這麽簡單的喝下孟婆湯,形形色色的人一多,你一句我一句就容易吵兩嘴。
奈何橋這邊要是讓他們鬧起來了,上面的人糾責下來,孟情兢兢業業忙了那麽一個月的貢點又得搓一半,因果循環就是提高房租壓榨裴涯絮和另外幾個,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想到這茬,裴涯絮催著她趕緊出門:“那你快去上班吧,看你放假比我加班還難受。”
“別急啊,我聽說了一些事情哦。”孟情捏著書冊,偏過頭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任規那小子告訴我,你欠錢的那個銀行帳戶解封了對吧。”
舌頭忽然打了結,裴涯絮一時沒接上話,垂下視線道:“只是帳戶重新激活了,目前在哪裡還不好說,他本人不出現的話,可能沒那麽容易找到。”
“我當年和你說什麽你就信了,有些事情卻總是想不通。”拿書掩唇笑了笑,孟情搖頭,輕聲呢喃一句:“要麽說你傻呢...”
將桌上的幾本書冊放進一塊燦雲錦布裡包好,系上一個有她模樣六分的風.騷活結,背上小包裹往外走去,和著夢幽粼粼的微光留下一句尾音悠長的話語:“不和你玩了,姐姐我可忙。”
裴涯絮坐在原位,眉頭因為孟情的那句話深深皺起。
她還記得當年痛苦萬分的從忘川河底上來,渾渾噩噩不知度過了多少個日月後,在河岸這間唯一的宅子裡醒來。
孟情在奈何橋邊守了那麽多年,肯定見過自己想找的那個人。她也沒否認,且答應會告訴自己關於那個人的消息,但堅決要在找到自己那個債主再說。
再問細,就無論如何不肯多說了。這之後那麽多年相處,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只是孟情也是成了精的狐狸,見招拆招,一點機會都不給她留,所以目前知道的唯一的消息,便是一定要先找到那個讓自己欠了五億貢點的人。
回了家,沒必要在隱匿身形,雪中梅和忘川一個個從裴涯絮身後轉出來。雪中梅向來性子清冷,和裴涯絮打了聲招呼後便飄去了三樓天台修習。忘川比較興奮,活蹦亂跳的和堂屋裡那幾隻夢幽玩了起來。
裴涯絮長出了口氣,闔上了眼,靠在沙發上。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悠悠轉醒,身上原本疲憊的不行,休息了這一會好些了。
從沙發上起來,薄被從肩膀上滑下來,裴涯絮反應了一會才想到,是誰給自己蓋的被子。
鬼使神差的抬眸,溫憫生正坐在沙發另一端,手裡捧著本書,正低頭細細看著。細碎的黑發滑落到耳邊,烏黑幾根在雪白的肌膚上格外映眼。
察覺到了她的起身,溫憫生抬眸過來,淺淺勾起唇角:“你醒了。”
裴涯絮揉了揉眉心,直覺有哪裡不對,啞著嗓音道:“你為什麽那麽快...”
因為這一趟較為凶險,所以她也耗了不少精神力,剛剛在沙發上坐著坐著就睡著了,一直到現在才算是恢復到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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