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言寺看了看她們,又看了看沉悶在原地的裴涯絮,鬱悶道:“好不容易大家都有時間了,一定要在屋裡呆著嗎?出去玩玩吧。”
沒有人回應,戚言寺擼起了袖子,指了指樓上:“我去把小溫叫下來一起商量?”
裴涯絮還沒來得及阻止,戚言寺已經飛奔上樓,拉著人下來了,興奮道:“一起出去透透氣怎麽樣?怎麽樣?”
溫憫生的膚色本來就偏白,這會看著更加失色了一些,身上好像沒太多力氣,被戚言寺拉著也晃晃悠悠的。
剛在樓下站穩,便抬頭看了裴涯絮一眼,好像要說什麽又止住了,垂下眸子,不知在思慮著什麽,咬了咬下唇。
裴涯絮原本站起了身,又慢慢坐下了。
“我們去人間玩玩吧,這會應該還沒天亮,我們能玩一整天呢!”戚言寺沒有顧及到奇奇怪怪的氛圍,興奮提議。
聽到那兩個字,木棉立刻興奮起來,但隨即想到自己在誰面前,又趕緊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偷偷看了眼一旁的雪心。
秦雪心面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道:“我們就先不去了。”
戚言寺有些冒火::“去一下人間到底有什麽關系啊,小木棉已經在這黑的亂七八糟的地方待了那麽久了居然還沒出過冥府,你看著人也不是這樣看著的吧?而且你難道不知道她自己也想去看看人間的嗎?老古板!”
秦雪心:“不行就是不行。”
“臥槽你可真是頑固不化!也只有小木棉受得了你這個狗屎蛋脾氣!你自己整天跑著跑那那麽瀟灑,讓她一個人在家面壁!你個老東西早晚遭天譴!”
日常化的爭吵是連木棉也已經習慣了的程度,裴涯絮喝了口粥,沒有攪局的打算,抬眼看了看戚言寺後方站著的女孩。
這段時間她一直待在屋子裡,給她新買的零食都會收下,但不怎麽動。拿了個本子寫寫畫畫,一般看不到內容就會被銷毀了。現下目光也不知望向何處,淡淡的,沒什麽神采。
心情本來就不好,還要這樣悶著,恐怕更難好了,裴涯絮放下粥碗:“我也去吧。”
戚言寺立刻撲過來按住她肩膀哭訴:“還是你貼心啊阿絮,想去哪?想幹什麽?上刀山下火海妹妹我都陪你!”
“...出去玩為什麽要上刀山下火海...”裴涯絮無語片刻,向樓梯邊的女孩抬了抬下巴:“你和我們一起吧。”
溫憫生一怔,抿著唇點了點頭。
接下來只要在說服那個最讓人頭疼的家夥,戚言寺喝了一大口水準備和她展開拉鋸戰。裴涯絮沒有繼續聽的興致,走到溫憫生旁邊:“出去一下吧。”
溫憫生點點頭,和她一起走進了院子。
在白色石桌前坐下,旁邊就是那棵惟妙惟肖的紙扎梅樹,裴涯絮抬頭看了會,道:“還好嗎?”
溫憫生緩慢的點點頭:“嗯。”
那就是不太好,裴涯絮垂眸,捏起桌面上的一枚象棋摩挲著:“這段時間我又回人間一趟,沈鶴和喬雲父母的狀態都不太好,但是後面應該也會努力的活下去。”
溫憫生動了動唇,沒有說什麽。裴涯絮繼續道:“我有時...會總結收魂後的一些感悟,而這一次留給我印象最深刻的點,其實是喬雲的一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暴力。”
“在校園裡發生就是校園暴力,在職場裡發生就是職場欺凌,在家庭裡發生就是家暴,他們的共同點就是暴力,其實都只是暴力的不同表現形式罷了,在社會上發生可能就是刑事案件了,根本原因在於對他人生命的漠視。他們並不知道自己一句話一個眼神能夠帶來的殺傷力。隨手拋下樓的垃圾,怎麽就取了一個人的性命,她怎麽敢拿別人的生命當賭注,她覺得無所謂。”
“當一個人開始漠視他人的生命時,她便成了一個殺人犯,用話語,用行動,用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都可以取人性命。往往有很多人在無意識的狀態下成為了這樣的殺人犯,如果每個人都能認識到其他人也都和自己一樣,是如此鮮活的生命,並想要被珍視著對待,也許這樣的悲劇就能少一點。”
“喬雲...其實只是萬千普通人中的一個,但與我們成為了朋友,於是對我們而言她便不普通,正是因為她同時具有這樣的普遍與獨特性,所以更讓人心痛。”
“奈何橋前,曾經有多少魂魄就這樣碎裂了?在我們不知道的角落裡,還有多少人承受著他人的暴力?”
裴涯絮放下了掌心的棋子,嗓音輕緩:“苦難的意義...大概就是為了讓幸福成為幸福吧。”
溫憫生擦了擦眼角,悶悶的嗯了一聲。
“我都說了我絕對不會帶她進男廁所的!我保證!”戚言寺一腳跨過門檻,一手拉著木棉一手扶著遮陽帽:“沒必要這麽小心翼翼的吧,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不是也去嗎,絕對不會讓她離開我們幾個人的視線的!”
充滿朝氣的向院裡的兩人吼道:“走啦走啦,那老古板終於松口啦,我們去人間玩~”
那邊秦雪心還擰著眉頭給木棉整理著裝,溫憫生背向她們慌亂的擦眼睛,裴涯絮笑了笑,從口袋裡拿出張繡有月亮的方巾遞給她:“別用手,不疼嗎?”
看到那個方巾的瞬間怔了怔,而後才接過來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裴涯絮故意彎了點腰,從下面看她的表情:“別哭啦,去人間玩玩,放松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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