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涯絮忍不住驚道:“她出事了嗎?”
溫憫生看過來,緩緩點了點頭,而後輕聲道:“她在山下遊歷的時候,曾救下一名打鐵的老者,那老者給她鑄了一把劍,名叫‘是岸’,她身上還拿著把山上的拂塵,名為‘無邊’,常年帶著墜有黑色紗簾的鬥笠,一身黑白道袍,鬢邊喜歡別著一束梅枝,有人看見了她,還會小聲議論,不知那花上面施了什麽秘法,竟能常開不敗......其實秘訣啊,就是用假花。”
她說著,兀自笑起來,其實並不是什麽高明的笑話,裴涯絮卻也跟著勾起了唇角,用力壓卻也壓不下去。
溫憫生繼續道:“她這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發生了很多事,到後來,她走著走著,背上逐漸背起一個木頭箱子,一共有十斤重,放著許多東西。有吃食,有書本,有藥物,有銀錢,有淘來的,有買來的,也有人捐來的,如果遇到了腦袋空空的家夥,便贈他一本書,若是遇到饑餓之人,便贈他食物,若是傷者,便是靈藥。每給出去什麽,也會相應的得到些其他什麽,到後來她背著箱子又走過很多地方,卻始終是十斤左右,而她也得了個其他名字,叫‘十斤菩薩’。”
這下是真的笑起來,裴涯絮捂著肚子,想象著她所說的畫面,隻覺得自己眼前似乎也浮現雨霧間的山林,背著木箱子身穿黑白道袍的背影行在竹葉間,被風浮動的紗簾下,露出白玉般的下巴和紅唇。
裴涯絮一怔,為什麽這畫面會這麽真實?就好像是真的曾看見過一樣。
溫憫生等她笑完了,才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道:“後來,她來到一處山林,她喜歡那裡的環境,便想著在這裡住一段時間,恰好在這個時候,她遇到了一隻受傷的白鹿...”
裴涯絮正聽的起勁,卻見她遲遲不說下文,有些著急起來:“然後呢,遇到了白鹿之後呢?發生了什麽。”
溫憫生卻是眨了眨眼,笑的狡黠:“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
裴涯絮氣結,少有的對她喊道:“你太壞了允姨!哪有人說故事故意斷在精彩處的!”
溫憫生心平氣和:“我啊。”
裴涯絮氣血翻湧,哼了一聲又坐穩了,捏了根竹條起來亂掰。溫憫生見狀笑著搖了搖頭,伸手過來將竹條小心抽走:“也不怕弄傷手了。這麽久坐在外面,腳凍麻了沒。”
裴涯絮聞言一怔,試著動了動腳腕,這才發現果真有些麻木了,一時間沒注意,居然連天都黑了。意識到兩人在外頭坐了太久,她趕緊道:“你冷不冷,允姨。”
溫憫生像是真的在認真感受著什麽,而後輕輕蹙了下眉,黝黑的眸子在壓低的上目線下看著她,像是貓兒的眼睛:“好像是有點麻。”
裴涯絮喉頭髮緊,指尖按了按石桌邊緣,才道:“那快進屋休息一會吧。”
溫憫生卻是笑著站起身來:“我給你變個戲法吧。”
裴涯絮道:“什麽?”
溫憫生抬眸看了看滿院的燈籠,忽然輕輕拍了拍掌,那所有的燈籠裡都竄出一簇明火,霎時間整個院落猶如白晝,亮堂起來。
裴涯絮震驚萬分,半天才道:“這...這是怎麽做到的?”
溫憫生雙手搭在她肩上:“秘密,走,去你家,你娘親該做好晚飯了。”
裴涯絮還是不可置信的看著身後,直到被推著出了院子,這才收回目光,隨即又意識到她的雙手還在自己肩上,瞬間覺得連關節都酸了,但又不舍得推開,只能苦苦挨著。
進了院子,紀雁回果然已準備好了飯食,正準備出院門叫她們,見人進來了,便拉開椅子,將筷子擱在碗上。
三人都落了座,紀雁回挑起還未用過的筷子,點了點其中一道菜的邊沿,笑道:“柳妹妹,你來了這許久,還沒吃過這道菜吧,是我們這邊的特產,今天王奶奶給送來的,食材都是最新鮮的,我特意做來給你嘗嘗。”
溫憫生謝過,將袖子簡單扎住,又幫著裴涯絮卷了起來,這才執筷夾起一小片,放在口中嘗了嘗:“清脆爽口,果真別有一番風味。”
紀雁回似是放下了心,也端碗吃起菜來,談起今日議會的內容,末了又問道:“在北橋的生活,其實遠遠不如在南橋城方便吧。”
溫憫生頓了片刻,才點點頭:“南橋自然會更方便些。”
許是想到了什麽,紀雁回垂下眸光,執著筷子猶豫良久,還是開口道:“東方城主方才尋我談話,他最近一段時間經常來北橋走動,觀察到這邊的諸多不便,再加上南北橋之間也確實有許多往來,所以便有意將北橋的村民全部遷徙至南橋生活。如果我這邊能說動大家,便可以繼續商討戶籍和職工的相關事宜了。”
溫憫生微微抬頭:“這真是很不錯的提議。”
紀雁回道:“這事兒最後要是成了,確實對大家而言都好,東方城主的這提議,我也有些動心,只是,恐怕沒有那麽簡單,也不曉得大家是否願意離開這已經住習慣的地方。”
溫憫生沉思片刻,道:“大家對南北橋的情況也心知肚明,我認為,沒有人會主動拒絕更好的生活,再加上對紀姐姐的信任,我覺得只要真心勸導,並和城主商量好詳細的安置和搬遷計劃,說服村民們並不是一件難事。處理得當的話,也許在一年後的花陽朝火節前,就能完成所有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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