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責備的話語,但心底的些許陰霾被掃去了。方才自從看到那凝望著黑色發海的孩子消逝,心情便有些不好,她知道自己這容易波動的心情很容易被說成矯情,所以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壓在心上,現在倒是恢復了一些。
韓政先領了名牌,仔細端詳後說了句沒有問題,之後的人才一擁而上去翻找,溫憫生正準備上去,裴涯絮將她攔住:“我去拿就好了。”
讓過幾人後走到那木偶人前,方才一堆人挑選木牌時都沒有動作的木偶人像是感應到什麽,忽然抬起了頭,小幅度歪了歪腦袋,認真觀察她的臉。
裴涯絮無法從那張空白的臉上看到他的表情,但這種被打量的感覺卻很真實。她蹙眉瞪了那木偶人一眼,垂眸望去,籃子裡恰好只剩下自己和溫溫的名牌,於是拿了出來又回到她身邊。
名牌上溫憫生三個字刻的遒勁有力,顏色鮮豔。裴涯絮抿唇,指尖沿著那筆畫描了幾遍。溫憫生見她猶豫,問道:“牙牙,有什麽問題嗎?”
裴涯絮深吸口氣,搖搖頭,幫溫憫生帶了上去,這時木偶人又發話道:‘所有人已佩戴齊全,現在可以進去了’。
話音剛落,那與這極大建築不相符窄門洞開,裡面是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走廊,黑的瘮人。眾人心裡皆沒底,猶豫著不肯向前,韓政抽出雪亮長刀,走上前一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各位跟緊我。”
說完便祭出一張照明符在前方引路,抬腳走了進去,阿文跟在他身側,因為身軀的高大只能委屈著前進。裴涯絮叮囑溫憫生一定要隨時在自己身邊,而後也跟了上去,其余人見狀便隨之其後。
方才在外面時分明聽不見任何聲音,可這一進來,便始終有細碎的討論聲在走廊的牆壁外響起,眾人凝神細聽,只能大概辨認出幾個詞語,加油...再加把勁...堅持住...
溫憫生察覺腳底震動,低下頭看去,腳尖處的木質地板居然小幅度蠕動起來,像是柔軟的肉囊。她胃裡一陣翻湧,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木偶人正站在廊前,一身慘白,面向眾人,正鼓著掌,始終重複的說著什麽。溫憫生仔細辨認,才依稀能聽懂他們在說些什麽。
恭喜恭喜。
溫憫生眼睛微微睜大,正在這時,整個走廊忽然都蠕動起來,窄門的位置快速閉合,那兩人的臉消失在皺縮的門廊後。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激的驚慌失措起來,人踩人,人擠人,鬧成一團,那牆壁外原本細碎的討論聲驟然增大,變得清晰可聞。
堅持!堅持!加油!能看到了!能看到頭了!
然而已經沒人在意他們說的是什麽,大家慌慌張張的想返回原路,卻發現走廊的出口已經不見了,有人怒罵了一聲,推搡起來。通道蠕動的越發厲害,連站穩都是難事,裴涯絮扶住溫憫生的肩膀,看了眼閉合的入口,又向另一盡頭看去,幾乎和韓政同時道:“那邊有個空房間,去那邊!”
這條通道盡頭本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見,現在卻突然多出了一個空房間,有燈光透出來,於是眾人立刻找到了方向飛逃過去,驚慌之下什麽都顧及不上,哎呦鬼叫一片。
裴涯絮皺緊眉頭將人護在懷裡,免的這群瘋狂的人不知輕重。紅陽也攔在藍楹身前,卻被她毫不留情的用劍柄推開了,冷眸無色。溫憫生背靠著有力的懷抱,看著對面那明顯不太對的兩人,眨了眨眼。
一番狂奔,擠成一堆的鬼們一齊摔進了屋子裡,手腳並用往裡爬去,一個個心有余悸的樣子,還以為身後那通道已經完全閉合了,然而回頭看去,牆壁是牆壁,地板是地板,卻分明還是正常的模樣。
有人罵了一聲:“臥槽,難不成是幻覺?有那麽真實的幻覺嗎?嚇死老子了。”
幾人還待再看,房間的門卻猛然關閉了,像是刀閘落地,發出鋒利的尖嘯。
韓政道:“不是幻覺,方才這通道確實在動,並且諸位應該也聽到了牆壁裡的聲音了吧,有沒有聯想到什麽?”
那聲音每個人都聽到了,也都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個畫面,產房。
‘祝賀你們獲得新生命。’
眾人身後的一張長桌上,亮起兩盞白宣紙糊上的燈籠,其中一個寫著三魂,另一個寫著七魄。一個同樣穿著白色中衣的木偶人坐在桌後,分明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卻讓人從那句話裡聽出了喜悅的情緒。
有人舉起了脖子上的名牌,道:“這種新生命嗎?我們可不想要這種。”
木偶人道:‘你第一次來到這世界上,難道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那人不說話了,木偶人便繼續道:‘各位面前各有一個簽筒,請通過搖簽來確認下一步的方向。’
抽個簽倒不會有什麽危機,大家便不甚在意的抽了起來,溫憫生搖起簽筒晃了晃,黑色木質的簽子掉在地板上,發出咚的一聲沉響,她撿起來一看,黑色筆寫著三個字。
下下簽。
發了一會呆,溫憫生接受了現實,將簽子收起,裴涯絮正要說什麽,許藤忽然竄了起來,像是極為惱怒,拔出刀子對準木偶人心臟的位置,發狠道:“快點直接告訴你爺爺我寶貝在哪裡,搞這些磨磨唧唧的東西浪費時間,別逼我宰了你們!”
木偶人道:‘請回原位,不要破壞規則。’
許藤握刀的手指緊了緊:“問你寶貝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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