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普遍以為鬼,或者說是魂體,是一種需要特殊條件才能看到的存在,例如陰氣重,老人,小孩,或者將死之人等等,但其實鬼與人或動物相同,如果不去刻意隱藏自己,或者比較虛弱,都是肉眼便可看見並接觸到的。
而作為一方鬼差,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對自己所管轄區域內的活人,死人等進行登記點名,以確保工作正常進行。
做這項工作沒有規定日期,只是需要配合冥府來的兩位小鬼官一起完成,多了生面孔,自然就要盡可能挑選合適的時間,能夠避開人群,又能方便清點人數,和確認人體的種種狀態,這種時候,雷雨天就是最好的選擇。
下大雨時,大家基本上都會待在家裡,省掉了到處尋找的麻煩。若是白天有雨,睡著的人也會減少,容易確認狀態,視物也更清晰。是以鬼官們都喜歡在磅礴大雨中出來點名,民間流傳雨天易撞鬼,某種程度上也不算是假話。
聽見她疑問,裴涯絮看過來,在雷光閃爍中,臉龐在冷色調中顯得更清冷,眼神卻柔軟:“畢竟在你走之後不久,我就去做判官了,仔細算算,我的見聞,應該沒有差你很長時間。”
溫憫生沒有回話,末了,輕輕嗯了一聲。
悠悠時不時瞟向窗外,像是畏懼那裡可能會出現的什麽東西。
舅舅和舅媽都去城裡做工了,要隔一段時間才能回來,今夜只有她們兩人。青青自認作為大姐,保護好妹妹,並讓她不害怕是自己的責任,於是去廚屋裡拿了把菜刀。
菜刀鋥亮,青青撫了把頭髮,鼓起勇氣猛地推開窗。除了不斷飄進屋內的冷雨,她什麽也沒看到,反而被風吹得迷了眼。
她關上窗,將菜刀放在枕頭邊,踢了鞋上床,用被子將兩人都裹起來,小聲道:“你別害怕,沒有人。”
悠悠這段時間已經漸漸學會說話,只是還有些口齒不清:“有...有...”
青青隻覺得越來越冷,被妹妹這番表現嚇的想哭,但還是快速冷靜下來,問道:“你說誰?”
悠悠似乎不知道怎麽描述,但很快回想起什麽,抬手勾出了青青脖頸間的掛墜,用了指了指:“這個,這個。”
青青也反應過來,連忙摘下帶到悠悠脖子上:“看我都忘記了,我還有這個護身符。你先帶著吧,不用害怕,我抱著你,沒人能帶你走。”
說完便一把抱了上去。
悠悠愣了愣,她本意是想說曾經把青青帶走,並給了她這個掛墜的那些人來了,可現下這個溫暖過頭的懷抱,似乎也讓自己也安定下來。
外面的雨不知道要下多久,被窩裡擠著兩個人,很快熱氣彌漫。青青手心脖子上都出了汗,卻不敢將人放開。懷裡人也緊緊靠著她,女孩的臉頰非常柔軟,是小孩子的觸感。
就這樣一夜過去,陽光敲窗時,青青很快醒了過來。發覺兩人都沒事,抱著人興奮不已,感慨萬分。
她將門窗都打開通風,而後站在院裡用力深呼吸,回頭神清氣爽道:“真好啊!”
悠悠正從床上慢慢爬下來,聞言,露出一個似是羞澀,似是開心的表情。她若有所思的握住脖間掛墜,也跟隨著青青的腳步走進陽光裡。
“陰差陽錯啊,”裴涯絮道:“那個掛墜能混淆鬼官的判斷,帶在人魂脖子上,恰好讓她躲過了。”
她神情絕稱不上愉悅,想也知道,如果戚言寺就在此夜被發現,也就沒有後面那麽多事情了。溫憫生謹慎的點點頭:“是的。”
村裡都是熟人,雖都隔著有段距離,但遇到事情時不用擔心找不到人,所以舅舅舅媽也就放心將兩個孩子放在家裡,自己則跑去城裡做工。
在別人家裡服侍做雜活,理論上是不能出府的,且沒有允許也不能隨意外出,但他們服侍的那家人是好人,準許他們夫妻一兩個月回去一次,留下些錢財,置辦家用什麽的。
至於為悠悠尋找親人這事,舅舅裡外問過不少人,都得到否認答案,也沒見誰主動去村裡尋過,這事就這麽擱置了。
時光匆匆流過,一個天晴的上午,悠悠正在院子裡曬衣服,遙遙看見輛馬車趕著一地黃土往這邊來。
原以為只是普通過路人,誰知那馬車就在院門口停下了。悠悠聽到幾聲罵罵咧咧,是年輕的男聲。
她從已經晾起的被單邊露出眼睛觀看,那馬車上跳下一個布衣少年,腳一沾地就噗通跪下去,兩手撐在地上,露出脊背。
車簾被掀起,一隻白金色靴子踩在那少年背上。少年立刻渾身繃直,牙關咬緊。
腳的主人出現,是一位貴氣逼人的白袍男子,頭戴玉冠,表情陰鬱。他折扇展開擋在眉間,眯著眼道:“什麽醃臢地方,想找個小娘們消遣都......誒?那邊那個,留步。”
悠悠正準備進屋,聽見有人叫自己,便微微側身看過去。
白袍男子大步走過來,一腳踩上門檻,神色輕佻:“這位小姑娘,在下過路人家,可否給口水喝?”
悠悠本能察覺這不是什麽好人,她微微蹙眉,抬手將盆裡的髒水全部潑出去。
男子避之不及,白衣瞬間汙了大塊,登時面攏陰雲,扭曲起來,還沒等發作,就見一妙齡少女從裡屋中走出。
青青聽見動靜,剛一出來見此場景,頓時大驚道:“悠悠,你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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