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撫著白山羊胡須,視線低垂,看了會,才道:“這孩子雖不讓人省心,但聰穎機靈,若能潛心研究,執著去做一件事,必能達到目標。只不過,可千萬別鑽牛角尖,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紀雁回拍拍她後腦杓:“先生說的,你聽到沒。”
裴涯絮收回視線,臉燒的通紅,被叫的精神回籠,才反應過來道:“好,娘,我曉得了,先生,我曉得了。”
“一點都不認真,”紀雁回搖搖頭,夫子笑道:“畢竟還是孩子,放她去玩吧。”
裴涯絮得令,立刻撒丫子跑走,東方訊恰好也走過來,像是要和夫子說話,擦肩而過時,裴涯絮給他施了禮,叫了聲迅叔叔。
東方迅點頭,摸了摸她腦袋,掌心寬厚,嗓音低沉·:“慢點走,別摔著。”
裴涯絮應了聲,繼續往前跑,半途又停下來,回頭望去。
身材高大的東方訊站在紀雁回身邊,正認真聽著兩人的對話。
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身影似乎與她們這個家庭缺席已久的某個男人重疊,逐漸從城主身份有了其他意味。
也許是錯覺吧,裴涯絮沒有多想,又快速拔腳,一屁股將兩個少年擠開:“你們少把那些血淋淋的東西給允姨看!”
趙千帆撞上東方如玉,又疊著一起被撞飛,摔在地上,吱哇亂叫。
裴涯絮沒管他們,哼了一聲,趙千帆一把推開東方如玉,拍著沾灰的袍角氣道:“明月俠!推我們做什麽!那麽晚出來,還是一隻也沒獵到?可別那麽嫉妒我們!”
東方如玉被翻到一邊,偷偷瞟了眼父親,見沒看過來,便抓緊整理自己儀容,利索站起來。
裴涯絮嘖了一聲,搖搖頭,一邊的阿偏走過來,檢查著她身上有沒有受傷,還沒看完就被趙諾又拉回去。
溫憫生見那倆少年沒什麽事,才收回目光,笑道:“餓嗎?”
裴涯絮搖頭,溫憫生又道:“身上有哪裡痛嗎?”
確實有些疼,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裴涯絮動了動喉嚨,看著近在咫尺,籠在光暈裡的女人,開口道:“其實我獵到了。”
溫憫生點點頭:“嗯,獵到什麽了?”
裴涯絮伸手入懷,將奔跑時下意識藏起來的玫瑰展示出來,層層花瓣色澤深沉,似乎被風吹得瑟縮,枝葉搖動。
溫憫生低頭看了看那花,驚訝道:“這個.....是這座山上的?”
裴涯絮雙手捧著花,遞到允姨面前,無比虔誠:“是,允姨,這是山上唯一一朵玫瑰,我摘來給你。”
溫憫生似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伸手接過,認真看著那花半晌,道:“謝謝牙牙,我很喜歡。”
這一句牙牙咬在唇齒間,柔和又清亮,讓裴涯絮覺得,只要她還叫著自己牙牙,她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溫憫生道完謝,還要說什麽,那邊三人已經結束談話向這邊走來,示意著準備回家了。
溫憫生點頭,轉過身帶著幾個跟屁蟲一起往城中走,身後不遠處是東方迅在詢問,似乎在關心著學堂下一年的招生和建設狀況,有什麽短缺的,紀雁回心細些,跟在身邊補充。
溫憫生聽著,抬頭遙望城中燈火,仿佛一望無際,連綿點亮著夜晚。
手心有些濕潤,溫憫生低頭,這才意識到那朵花還在,於是微微側首對裴涯絮道:“你可知這是一種什麽花?”
裴涯絮道:“難道不是玫瑰嗎?”
溫憫生抬手輕撫花瓣:“確實是玫瑰,不過不應該是出現在這裡的玫瑰,你遇見她的時候,是不是產生幻覺了?”
裴涯絮略一回想,一手握拳砸進另一掌心:“是啊,我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凹陷進去的地方,但是我分明沒有的!”
溫憫生道:“然後是怎麽走出來的?”
裴涯絮說到這裡興奮起來:“大魚,是允姨你給我的那個布包,我打開了!然後裡面鑽出了幾隻特別漂亮的魚,他們帶我出來的。”
阿偏聞言,哇了一聲,似在想象那樣的美景,趙千帆則拍膝大笑:“明月,你糊塗了吧!從布包裡鑽出魚?還給你帶路?”
阿偏橫過去一眼,趙千帆立刻熄了火,裝作什麽也沒說。
溫憫生卻沒有任何懷疑的意思,只是道:“原本給你那個,只是以為你可能會迷路,沒想到算是歪打正著,幫了你的忙。”
裴涯絮道:“所以允姨,你是知道那些大魚是什麽的對嗎?”
溫憫生緩慢點頭:“算是...不過現在你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若說趙千帆方才不信,現在見允姨點頭,也不由得信了,再一想那畫面,頓覺神奇,忍不住問道:“真的嗎?真的有會飛的大魚嗎?還能給人指路?”
東方如玉的眼睛也開始發亮,顯出濃濃的好奇神色。
對於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這類奇聞比什麽都下飯,只不過他所受到的禮儀教導讓他即使情緒激動也不可有不禮之舉,所以只是用眼神表露著情緒。
同時被幾道求知目光緊鎖,溫憫生歎了口氣,道:“我也就隨便說說,你們也就隨便聽聽,就不用外傳了。”
幾顆腦袋點頭點出殘影,像是搗蒜,裴涯絮還十分狗腿的把燈籠也拿了過來,大有一副只要你開講其他都不用操心的架勢。
溫憫生無奈垂眸,捏捏她的耳垂,這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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