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涯絮看了一會便收回目光,坐回櫃台前,揉著額角企圖能挖出點靈感,然而很快失敗,隻得喪氣的出了店。
和阿偏說了自己要出門後,裴涯絮便馬不停蹄的去了將箭局,將正在習箭術的倆人喊了出來,找塊乾淨院子蹲著。
趙千帆以為她有什麽急事,蹲了半天卻不見對面人說話,只是面色深沉,於是試探道:“你中邪了?”
“滾。”
東方如玉站在一邊,脊背挺拔,倒是沒蹲下,低頭看著滿面愁容的少女,道:“是出什麽事了嗎?”
趙千帆嘖了聲,手掌搭在眉間,抬頭眯眼:“你這麽高說話,擋我光了。”
一把抓住他袖子,將人硬生生拉下來:“又沒人看著,蹲一下怎麽了。”
東方如玉蹲穩了,撣撣袖袍,道:“你也是來得巧,如果再晚兩天,可就有一會時間看不到清風了。”
裴涯絮一怔,道:“為什麽?他要去哪裡嗎?”
趙千帆道:“還沒和你說...我和城主申請了,打算去剿匪。”
裴涯絮更是一頭霧水:“剿匪?哪裡的匪?”
趙千帆道:“就是之前,小時候,帶走我和我妹妹的那夥匪窩,聽說最近又出來害人了。”
一提到這個匪窩,裴涯絮就想起那日阿偏燒宅子的場景,喃喃道:“也行...不過這麽大的事情,你爹知道嗎?”
趙千帆挺直背,提高聲量:“知道啊,他覺得這一定不會難倒我,我在這裡什麽都學,也是時候做些成果了,東方城主說讓我帶500個城防軍呢,保證萬無一失。”
裴涯絮歎道:“好吧,不過這麽大的事你居然沒有提前和我說,兄弟間有秘密了啊。”
趙千帆搔搔臉頰,道:“這不是不怎麽經常見面了嗎...別說我了,你今天找我們什麽事啊。”
一提到這個,裴涯絮又開始唉聲歎氣。
東方如玉道:“直接說就好,如果有我們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全力幫你。”
裴涯絮雙手陷在發間,揉搓片刻,用了些力,髮根隱隱作痛,而視線則在對面兩人之間來回巡索,一副糾結痛苦有言難說的模樣。
趙千帆下意識後跳一步,雙手護在身前:“你那是什麽眼神,你魔怔了明月。”
裴涯絮唇抿成一條線,憋的連眼尾都紅了起來,終於忍不住,長歎一口氣,試圖吐出胸中鬱結,卻更加沉悶。
抬頭望天,飄動的雲層帶不走她的愁緒,只會讓思念更重。
良久,她動動唇,聲音細如蚊吟:“我有喜歡的人。”
趙千帆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裴涯絮猛的低頭,對上他愕然的視線:“我說,我有喜歡的人。”
趙千帆愣住了,不知聯想到什麽,神情變幻莫測,青青白白,又後跳了一步,艱難道:“不會是我吧?”
裴涯絮怒道:“放屁!”
趙千帆瞬間放心,而後注意到身邊蹲著的另一個人,道:“難不成,是東方?”
東方如玉也瞬間駭然,下意識學著他後跳,手擺的像是要起飛:“明明明...明月,雖然你很漂亮但是我...”
裴涯絮拿掌心懟住太陽穴,用力揉了揉,道:“別想了!不是你倆,都正常點。”
東方於是也放了心,甩甩腦後的高馬尾,換了個優雅又輕松的姿勢蹲著。
趙千帆道:“別糾結了,我還得稱你一聲老大呢,對我還能有什麽不能講的。東方這小子要是敢隨便亂說我就豁爛他的嘴。你就直接說吧!喜歡誰我都能給你綁來!”
裴涯絮用手搓了搓臉,像是痛苦的沉吟半晌,才終於下定決心般的,正色道:“好吧,那我就直說了,我喜歡的人是允姨。”
對面倆人都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裴涯絮震驚於他們這強悍的接受能力,正要說一句真不愧是好兄弟,就見趙千帆臉上猛然空白一瞬,而後才像是打翻了醬菜壇子,五光十色起來。
“你...你喜歡誰?”
原來是沒反應過來,裴涯絮於是又重複一遍:“我說我喜歡的人是允姨。”
東方那張如玉般的面容也經歷了一遍方才趙千帆經歷過的複雜神色,嘴角瘋狂抽動,差點沒蹲穩倒下去。
趙千帆比他更加崩潰,只會用極高的氣音說話了:“不是?不是?等一下?誰?允姨?還有其他允姨嗎?”
裴涯絮沒有回應,只是定定看著他。
趙千帆艱難咽了口口水,又道:“你該不會說的是那個梅姐姐吧?之前在北橋村住在你隔壁,現在和你與阿偏住在一起的,歸去來的老板娘梅問柳梅姐姐?”
他表情極為誇張,仿佛聽了什麽極恐怖的鬼故事,而故事裡的鬼正慢慢爬過來一般。
而接下來的想法就是對面人在開玩笑,可裴涯絮沒有笑,表情也極為認真,在聽到他的疑問之後,還珍重的點點頭。
東方如玉受了極大刺激,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面色無比深沉,仿佛正臨陣鬥兵,可仔細看去分明眼珠劇顫,已然空洞了。
趙千帆一屁股坐在地上,扶牆喘氣,眼神複雜,半晌沒說出話來,似在組織語言。
裴涯絮給他們時間接受,在身後拉了塊草席盤腿坐下,不再說話了。
原以為傾訴心事會讓自己焦躁不安,可沒想到將這壓抑心底已久的心思說出去,反而輕松了許多,甚至說,從沒這樣輕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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