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在腦後扎了個小辮,免的遮住視線,而後活動了一下手腕腳腕,衝孟情道:“情姐,奈何橋壞成這樣還能修嗎?我著急帶我的朋友們去人間呢。”
那把嗩呐,與莫名熟悉的做派,讓孟情朦朧間回憶起什麽,可還沒想出個棱角,被她突然一叫,那籠在霧中的情景又立時模糊起來。
孟情回過神來,見到她身上的黑霧,篤定道:“你是人魂。”
極為稀少的,傳聞中可操控其他沒有自我意識魂魄的人魂。
“是啊,”戚言寺拿出一支血紅色嗩呐,尾端墜著幾枚圓球。她手指跳動,模擬按孔的指法:“我吹的好聽嗎?”
孟情平複著呼吸,在望鄉工作那麽久,早已見慣人與人之間的背叛與離合,此刻發生在自己身上,讓她愣了那麽一會,卻也迅速反應過來。
撕破臉之後沒有繼續和顏悅色的必要,孟情心裡燒起火。
她看了眼捂住胸口,還在發怔的秦雪心,以及手腳慌亂的裴涯絮,攥緊鞭子道:“怎麽說也是朋友一場,你就是這麽對待朋友的?”
戚言寺疑惑道:“一般情況下應該怎麽對待呢?不好意思,我野慣了,沒人教過我,我現在誠心發問,還來得及嗎?”
孟情怒道:“來得及嗎?來得及啊,現在自覺把頭割下來獻給雪心,就來得及。”
戚言寺點點頭:“好主意,不過不是現在,我還有事要去做。”
孟情蹙眉:“你還想做什麽?”
戚言寺道:“也沒什麽,就是帶我那些朋友們去人間逛逛。”
孟情指著周遭的黑海:“你說這些凶魂?你是想把人類殺個乾淨嗎?”
戚言寺沉吟片刻,點點頭。孟情氣笑了:“戚言寺啊戚言寺,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戚言寺驚訝道:“幹嘛這麽嚴肅啊,雖然我確實是要殺了他們,但是沒看見我把我的朋友們都變的那麽討人喜歡了嗎,他們不再是隨手被丟進大峽谷的廢物啦。”
“而且我研究過了,這可都是人間很受歡迎的角色,讓他們死在自己想象中的神仙手中,我還不善良嗎?再說了,你不知道,人們可喜歡看熱鬧了,所以我會一家一家,或者一片一片殺過去,他們也許一開始會笑,但早晚會知道,原來大家都跑不掉的!你不覺得這個過程很有趣嗎!”
“我們本來都以為你只是偶爾發瘋,原來你真的是瘋子啊,”孟情扯直鞭子,嗤笑道:“想讓它們去人間,想都不要想。”
戚言寺也認同這句話:“奈何橋毀了,目前確實沒法想,所以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先做,端了閻王的老巢。”
孟情道:“原因呢?”
戚言寺想了想,道:“他管理不當,讓手下人害了我朋友。”
孟情道:“你朋友?不是你操縱它們過來送死的?”
戚言寺搖搖頭:“不是哦,我說的不是這些,是我還在人間時的朋友,是人類。”
孟情壓下怒火,切齒道:“冤有頭債有主,誰害了你朋友,你直接去找誰不就行了?何至於傷害那麽多無辜的人?”
戚言寺甩了甩嗩呐:“找過了,在這呢。”
孟情這才看清,那幾枚圓球不是什麽裝飾物,而是眼球。
她像是明白了什麽,道:“你早就殺了仇人,你不是在復仇,你只是純粹的想讓別人痛苦,想毀滅所有東西,是不是?”
“也沒有那麽偉大的志向啦,”戚言寺害羞的摸摸後腦杓,輕聲道:“只是我再也沒辦法幸福起來了,那就讓所有人都變的不幸吧。”
孟情蹙眉,是什麽?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這麽熟悉呢?
正思索著出路,余光裡看到什麽東西,孟情側首過去,發現了站在黑潮前方發怔的木棉。
戚言寺顯然也看到了,輕聲道:“糟糕啊,雪心一直不喜歡給小木棉看血腥的場面來著。”
木棉喉嚨乾到快要出血,其實沒有跑那麽遠,也沒有這麽累,她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割傷了自己的喉嚨,但也沒有心思去計較了。
面對那位總是會耐心聽自己所有心事的姐姐,木棉依然有滿腹話語衝擊到舌尖,張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她逐漸聽不到身後凶魂的嘶吼,像是剛學會走路一樣踉踉蹌蹌的向心上人跑過去。
她也是在此刻將那人定義為心上人的,之前都是什麽知心姐姐,引導者,傾聽者,最好的朋友之類。這肯定不是她的意思,是那個總是把自己當做孩子,從而一次次忽略自己內心之人認定的,可實際上呢。
木棉跑過去,雙腿無力,噗通一聲跪倒,顫巍巍伸出手去:“...雪心姐姐?”
“嗯...”回應微弱:“在呢。”
可實際上,她積攢在心中已近百年的情感早已變質,想要的,也早就不是簡單的相伴了。
孟情深吸口氣,肺腑冷的刺痛,決定不在徒勞的試圖想起什麽。她甩起鞭子,衝了過去:“行了,我管你什麽原因,現在老實去死吧。”
戚言寺抬起嗩呐,抵在唇邊:“我會死,但不會死在這裡的,孟情。”
黑潮瞬間壓下,似乎要淹沒眾人。
溫裴兩人迅速起身投入戰局,可還沒等她們有所動作,就見那群黑潮明顯遲緩起來,像是機器人瞬間接觸不良後的慢動作。
“怎麽回事?”溫憫生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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