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陽面露不忍,想做什麽卻深知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咬咬牙,竄起來準備去尋出口,剛走兩步又折返回來,將聚寶盆放在了溫憫生面前,道:“我不會丟下你的,在這裡等我一下,這聚寶盆放在這裡,你不要亂跑,惡魂無法傷害你。”
說完便化為一抹紅影遠去,溫憫生垂眸看著眼前的聚寶盆,輕輕笑了聲。
掌心下的手動了動,溫憫生想起什麽,將手拿開,因為疼痛有些無法管理表情,但還是盡力彎了彎唇,向她笑道:“牙牙,你也去尋出路...一會...咳咳咳...一會紅陽回來了會帶我出去,我們在出口匯合。”
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她可能聽不到,於是微微側首,輕聲問:“雪中梅,有和你主人共享聽覺嗎?”
雪中梅點了點頭,溫憫生剛想繼續說什麽,卻猛然止住了。
分明是沒有表情的一張臉,卻忽然流下兩行清淚,那雙眼裡已是通紅一片,壓著沉重的痛苦和悔意。雪中梅有些難以忍受的捂住胸口,來自主人的情緒過於強烈,連她都有些承受不住了。
心口湧起酸澀,溫憫生想安慰她什麽,喉嚨一陣奇癢,她捂住唇,猛咳起來。身體的震顫間,能感受到柔軟的內髒被骨頭碎片卡住了,鮮血湧入了食道,造成反胃,差點就吐了出來。
她實在不想這樣狼狽的樣子被裴涯絮全部看到,隻得顫顫巍巍抬起一隻手,覆在那雙眼之上,輕聲道:“別來找我,咳咳,牙牙,牙牙...去找出路。”
害怕她不聽自己的,又補充道:“記住我的話,咳咳咳...不要...任性,否則,你會再也見不到我。”
掌心一片潮濕,溫憫生察覺到雪中梅在顫抖。眼眶濕潤,她咬了咬下唇,垂眸看著身下的血。以她的經驗來看,在這種地方傷成這樣的話,只有一種方法能讓她快速恢復活動的能力,但即使那樣做了,也只是強行堅持罷了。
無論怎樣,總好過在這裡等死,溫憫生打定了注意,接下來的畫面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裴涯絮再看到了,於是便道:“雪中梅,變回你原來的形態吧。”
她剛學會化形沒多久,就遭遇了這樣的衝擊,原本就已是強弩之末,聽得此令,便閉起眼睛貼上溫憫生掌心,一陣黑霧從她身下湧起,那方才還半跪著的人,轉瞬間變回一把黑色烏骨傘,躺在原地。
溫憫生深深喘息著,確定她已經變回一把傘後,才收回目光,落在自己手臂的斷喉絲上。
她低頭檢查了一下身體,肉眼可見的傷口並不多,最嚴重的地方在腰上,似乎是被什麽給劃破了,血流不止,除此之外都還算完好,那麽需要緊急控制住的傷,只有內髒和腰上。
溫憫生仰頭調整了一下氣息,從包裡拿出那枚瑾鹿眼珠握在掌心,將撕破的衣角折一折咬住,而後摸了摸斷喉絲,用意志去操縱它行動。似乎得到了讓人困惑的指令,斷喉絲尖銳的枝丫猶豫般的在她面前晃了晃,在得到肯定答覆之後,才刺破皮膚鑽入了她的身體。
穿過一層層血肉,終於來到被破壞的內髒邊,將自己作為線,把傷口一點點縫合起來。
溫憫生猛然縮起身,似乎能聽到枝葉鑽破皮肉的聲響,就像是揮刀砍人時肌理分離的聲音,一下一下。尖銳的刺痛衝擊腦袋,她意識瞬間模糊,感覺到有無數刀刃在切割自己的身體,手指抽搐起來。她咬破了口腔內的軟肉,血浸在布上,一陣陣反胃。
猶如被火焰炙烤,她在地上翻滾幾圈,牙關緊咬,額頭抵在地面上,汗如雨下。
另一邊,紅陽將這個大廳內的所有出口都大概看了一遍,最終確認了一個極有可能連接外界的通道,記住了位置後便疾步跑回去。溫憫生還在原地坐著,渾身濕透了,像是淋了場雨,嘴唇蒼白,喘息不定,眼神有些散。
紅陽趕忙上前蹲下:“你怎麽樣?我大概找到出口了,好在這裡距外界似乎本就不遠,我現在背你出去吧。”
溫憫生的眼神慢慢聚焦,微弱的氣聲道:“不用,我可以。”
她動了動喉嚨,費力撐著膝蓋站起來,額角青筋跳動著,渾身上下沒有不疼的地方,不過好歹是能移動了,至少可以站著去見她。
紅陽有些不確定她這模樣能否好好的走路,但見她堅持,便也不在說什麽,只是時刻留意著她的狀態。
揣起地面上的聚寶盆,紅陽走在前面帶路,溫憫生抱起雪中梅,跟在她身後。
方才一直沒辦法觀察這下一層的大廳,現在才注意到,頓時被那場景驚到。這似乎是存放魂俑的地方,整整齊齊配有武器的魂魄們正站在一個個大坑中,像是整裝待發的軍隊,一眼居然望不到盡頭。
若不是親眼見到,實在是難以想象,安安靜靜的殺器們就這樣沉默的站在荒原某一處地宮之下。
“他們沒有特殊條件似乎不會清醒,沒關系。”紅陽輕聲道,又回頭看了眼,欲言又止。
溫憫生注意到她神情,輕道:“怎麽了。”
紅陽道:“你身邊的那個人要是看到你這副樣子,恐怕人都要瘋了吧。”
溫憫生沉默片刻,才道:“我也不想以這樣的狀態去見她,但...我總是遇見不合心意的事,倒也習慣了。”
紅陽沒再說話,繼續往前走,她懷裡揣著聚寶盆,這法器在高處時散發的藍光是正正好好,如今被拿在懷裡,亮光便有些刺眼了。她撕了一截裙子將這盆整個裹了起來,藍光從紅色布料裡透出來,被稀釋調和為一種更為柔和的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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