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沒關系,我先看一會書!”
“謝謝~”
我小心翼翼地把箱子搬進吧台,不重,才二十個玻璃杯,剛才那一下,已經碎了兩個。
又去藥箱翻了一下止血貼,竟然用完了,呵,真巧。好在只是小傷口,血已經止住了,用清水衝乾淨,噴完酒精,感覺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呢。
吧台上還留著剛剛衝到一半的耶加雪啡,手衝壺裡的水還溫熱著,但濾器裡的咖啡粉,已經涼了。
第31章
一整天,我都在招呼客人。
我對每一個觸動風鈴的客人微笑致意,甚至笑得比平時還要深一些,好像這樣就可以笑到心裡去一樣,好像這樣就可以抹去那張重復出現在我腦海的受傷的臉一樣。
內心一直有一個聲音不厭其煩地問,千梨,她哭了嗎?她哭了吧?她要是哭了,該怎麽辦呢?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終於熬到晚上九點,我鎖了門,慢慢慢慢地往家的方向走。
晚上氣溫有點低,還有風,我把風衣的大帽子扣在頭上,雙手插進衣服的口袋。黑色的風衣,黑色的影子,在黑夜裡沉默地穿梭。
從木棉路拐出去就是一條大馬路,人來車往。道路旁邊有一小片綠化地,面對著馬路擺了幾張木長椅,這個季節坐上去,木板肯定冰冰涼涼的,也就形同虛設了。
沿著人行道往前走,走近了才發現椅子上竟然坐了一個人,在路燈昏黃的光的邊緣也隱匿成一個黑色的影子。
真有勇氣……我在心底讚歎,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卻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深邃的眸子,刹了腳步。
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不知道看了多久了。見我停了腳步,那影子才站起來,走出陰暗,走到我面前。
竟是千梨。
我內心驚異,她怎麽在這裡?她坐這裡多久了?在等我嗎?等我幹什麽?質問我嗎?若是這樣,我應該怎麽回答呢?說我仗著她喜歡我嗎?
“慕容,”她在我面前站定,用一種……沉重的語氣,開口道,“對不起。”
我屏住呼吸。
她緊緊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我不應該在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在你身邊喋喋不休,不應該自以為是地把自己的想法強加給你,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我愣愣地看著她,接不上話。
“你問我的那幾個問題,我認真想了很久,現在就可以回答你。”我莫名覺得,她的目光堅定得可怕,堅定到銳利的程度,像是要刺穿我的雙眼,直刺到我心裡去。
“首先,沒有人是因為喜歡一個人的全部然後才喜歡上那個人,而是因為喜歡上一個人所以才喜歡她的全部。”
“然後,我喜歡的人是什麽樣子我不用想象,我可以看得到,她也不需要成為我想象的樣子,因為我喜歡的就是她本來的樣子。”
“至於我究竟了解你幾分,慕容,這是我唯一不能回答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在於你。”她深深地注視著我,似乎是想等我說出一個答案,然而我沒有。
“如果你覺得我還不夠了解你,那為什麽不給我一個了解更多的機會呢?”她往前湊近了一點,近到彼此呼吸可聞,微微仰起頭看我,懇求道:“慕容,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再多了解你一點……好不好?”
我聞到她鼻子裡呼出來的熱氣,像被燙到一樣,倉惶後退了一步。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卻倔強地不肯移開視線,像一個勇士,一個將自己置之死地的勇士。
我突然想到言淺。
我終於發現,在感情面前,我跟千梨的巨大差距。她勇敢,真誠,鍥而不舍,像追求夢想一樣追求自己喜歡的人。而我,卑微,畏縮,還自欺欺人。
如果被喜歡是一種幸福的話,那麽,我想我比言淺幸運多了。
我從衣服的口袋裡抽出右手,把那隻受傷的食指遞到她面前。托沒有止血貼的福,又碰了一天的水,那個傷口看起來比一開始還嚴重。
“你受傷了?!”她瞬間就破功了,一把握住我的手,顧不上她自己木椅一樣冰涼的雙手把我冷了一個哆嗦,仔細查看,“割到了嗎?現在痛不痛?怎麽不貼一下創可貼?”
“用完了。”我老實回答,任她抓著不放。
她似乎噎了一下,把目光轉移到我的臉上,用一種命令的語氣跟我商量,“現在去買吧,附近有藥店,我陪你去好嗎?”
我不理她,自顧自地說:“我搬那個箱子的時候割的,那個木架。”那個時候我不是在對你發脾氣。
有一瞬間她不明所以,但緊接著就笑了。笑容很淺,但眼睛裡開始有閃爍的星光。
“順便買酒精消毒。”她直接轉身拉著我走。
我任她拉著,反正回家也是這個方向。“我家裡有。”
她停下,轉身。“那我送你回家,幫你弄。”
我抽回手,越過她往前走,“貼個創可貼而已。”
“你一隻手肯定不方便,還是左手。”
“我餓了,想吃宵夜。”
“……”
沒想到我想吃的那家小店竟然沒有位置坐了,這些人明天早上都不用上班嗎?
“換一家吧?那邊那個好像也不錯~”千梨指著某個地方,提出建議。
“我想吃這家的面。”我現在隻想吃這家的面,她說的那個,我吃過,不好吃。“打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