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就這麽巧,叫她正好瞧見個長得個蘇明繡像的新人獨自在此處,還偏偏不小心做錯了事引起她的注意?
想到這背後謀劃的人,蕭覓雲就忍不住捏緊了拳頭。尤其是一想到還可能有跟自己長得像的湊到蘇明繡的跟前,她就怒從心中起。
這心情大抵像是一位備胎剛剛轉正,還沒來得及享受轉正的福利,就瞧見許多競爭者爭相模仿,在後頭虎視眈眈,想著將她從這位置上擠下去,取而代之。
——她堂堂蕭周之主,尚且追了這麽久才得到蘇明繡的青睞,這些東西又算什麽,也敢來搶她的人?
想到這裡,她轉身上禦輦之前,又斜睨了望單一眼,“內務府總管是你的人,他什麽心思,朕不想知道,但若再叫這些家夥出現在朕跟前,會有何等下場,你自己掂量。”
望單現在管著蕭周的宦官集團,作為蕭覓雲安插在朝中監視大臣動向的情報網,他手底下不少人才,各個都在想方設法地出頭,心思各異。
但蕭覓雲不會管那麽多,她給了望單相應的榮寵與權力,便不會去思考他到底有什麽難處。若是他沒本事,壓不住人,她便換其他人來坐這個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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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還沒到,皇宮裡就有了一輪小小的動蕩,似乎昭示著這個年節難過。
在小年的前一天,都城下了一場大雪,好在有去年年節時的經驗,都城應對及時,沒有再出現城中破舊房屋被大雪壓塌導致人員傷亡的事故。但在宮中的小皇帝,卻並不為此而高興。
這場雪來得快,化得也快,就在開始化雪的那一日,蘇明繡體內的寒毒一並發作,讓她生了一場高燒,臥床休養,可這一躺,就再也沒起來。
殿外太冷,冬日又蕭條,沒有什麽景觀可以看,蕭覓雲也跟著她一塊兒每日窩在床上。但又要被蘇明繡提醒著不要忘記政務。
小皇帝其實待了沒兩天就覺得渾身骨頭都不舒服,也不知道蘇明繡是怎麽躺得住的。但生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忽然就覺得心中很難受。
蘇明繡肯定也是不想躺的,若是能起來,哪個喜歡成天只能在床榻間待著?
她正在把玩蘇明繡的指尖,本來是給她暖手的。但直到把自己暖和的手都變涼,也沒能給對方捂熱,乾脆就像是欣賞冰雕作品那樣,一根根欣賞對方修長而冰冷的手指,揉捏觸摸,自己給自己找樂子。
“這麽喜歡?”
蘇明繡本來在看書,被她影響得不得不放下書本,乾脆來逗她。
小皇帝起初沒聽懂,心不在焉地點頭,等到意識到她指的是什麽,忽然就將她的手給丟開,微紅著臉想說什麽。
但見到她毫無血色的面龐,又將這些曖昧吞下去,臨時換成另一句話:“雖然這個冬天也很冷,可是過了冬很快就春天了,朕叫內務府的人做個能推你出去看風景的椅子,如何?”
不如何。
蘇明繡猶豫片刻,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清楚,不想要小皇帝有了期待又陷入失望,正想拒絕,可是見到蕭覓雲眼中十分強烈的懇求意味,沉吟許久,還是點頭很輕地應,“好。”
“今年的宮宴單子朕已經看過了,你要不要也瞧瞧,若有想添的菜肴——”
“聖上裁定即可。”
小皇帝安靜了會兒,又來問她,“朕記著你去年喜歡看煙花,再過七日就到年三十,都城裡的手藝人都已經準備好了新花樣,到時這焰火升起,只要將乾元殿的窗戶推開就能見著,朕今年有了想許的心願,屆時你陪朕一塊兒,可好?”
“好。”
蘇明繡應完,小皇帝卻安靜地比先前更久,這讓她忍不住用指尖刮了刮她的下巴,“怎麽了?還有什麽想做的,一並說完,我都應你。”
蕭覓雲張了張唇,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太多了,她想和蘇明繡一起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她想要和這個人在春天賞花,在夏天避暑,在秋天踏青,在冬天玩雪,想和對方走過四季輪轉的每一天,想要像人間平凡夫妻那樣,相守到白頭。
可仔細數來,在蘇明繡對外征戰、而她於廟堂枯守的時間之外,兩人相處最多的時日,竟然是她剛被推上皇位,而對方作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日日來教導她習字、檢閱她功課的時光。
那時候她剛被推上權力巔峰,生怕自己這艘船傾覆於朝堂風雨裡,對蘇明繡又敬又怕,滿腦子都是怎麽樣奪走她的權力,好叫自己在這皇位上坐得更穩一些。
如果早知道……
“朕想……”她很慢地開口,本來不打算把話說完。但看著蘇明繡的模樣,想著她是在蕭周創下這麽多奇跡的人,忽然就開口:“回到剛見到你的那一日。”
若是能回到更早的時候,她一定會好好珍惜跟蘇明繡相處的每一天,年少不知情滋味的她原本還很抗拒鎮北王的親近。
但若是叫現在的她回到那些時光裡,就是蘇明繡不來,她也要如乳燕投林那般,日日去鎮北王府。
“哦?”蘇明繡知道她有太多的遺憾,準備洗耳恭聽她對那些錯過時光的重劃。
“那樣,朕的許多心願,就都可以實現了。”如果可以早點愛上蘇明繡,她就不會因為躲避對方,偷偷出宮,後來被突厥人綁架,又引得蘇明繡將她體內的寒毒都轉過去,若是沒有這些事……大周這位戰神,肯定可以長命百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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