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心不足蛇吞象。”
聽到這番言論的時候,蘇明繡正在一條狗搶個饅頭,那狗膘肥體壯,徑自往城間酒肆裡鑽,她細胳膊細腿,因攆不上在道旁摔了一跤,跌得滿身泥汙。
狗在院子裡叼著那饅頭斜眼睨她,成了精似的咧著嘴,像是在嘲笑她,隨後又從喉嚨裡發出汪洋聲,一溜煙跑走了。
倒是驚動酒肆小二,提著掃帚朝她攆來:“哪來的乞丐!怎在這兒擋道?快滾快滾!”
蘇明繡剛站起來,又被竹掃帚抽進泥濘裡,耳畔卻出現很多的聲音:“大哥,非去不可嗎?”
“自然,明繡,你如今在都城,錦衣玉食,卻不知邊疆尚有許多同你年歲相當的孩童,活在外族劫掠陰影之下,朝不保夕,食不果腹。”
“那大哥是去保護他們?”
“是。”
“爹!此番突厥已入都護府,連破八城,若再不請命,待他們向東渡河,都城危矣!”
“聖上此番連換數將,卻於朝野之上對我蘇家請命一再無視,便是心存忌憚之意,凌兒,你自幼通讀史書,又怎會不懂?”
“他這也忌憚,那也畏縮,偏偏就不怕亡國嗎?!”
“你給我住嘴!”
……
如史書裡常常記載的君臣之權鬥爭,蘇家與蕭周之間,勝利的是皇帝。
但那也僅僅是一朝皇帝。
在蘇明繡顛沛流離半生,於本朝天子晚年暴-政後,拉起一支起義軍勢如破竹地從南一路往北,破都城,開宮門之後,風水輪流轉,勝的又成了蘇家人。
像是當年蕭天子對蘇家所做的一樣,曾經那道聖旨是如何將蘇家上下滿門九族屠戮殆盡,蘇明繡就是如何以牙還牙,上至天子、下至宮娥,使宮門裡的血都流淌到南朱雀大街上,足足清洗大半個月,都未驅散宮中血味。
在她之前,蘇家人從未覬覦過那至尊無上的位置。自她之後,若無她允準,誰也無法觸碰那張寶座。
蕭周血脈,皆被她屠戮殆盡,僅僅留下一位不知哪位宮娥所出的庶女,像是她對命運作出的嘲諷,蘇明繡親自給這孩子披上黃袍,抱著她走上朝堂,宣布這就是蕭周遺孤,理當稱皇。
群臣脖子上還架著刀,被她按著腦袋指鹿為馬,眼睜睜看著蕭周被這不知哪來的野種繼承,況且這似乎也是個女子。
自古武死戰、文死諫,不少文官為表赤子忠心、又或是為名垂千古。當即引頸就戮,表示絕不與她這奸臣同流合汙。
蘇明繡抱著自己打算冊立的新皇,堂而皇之坐在龍椅上,微笑著說:“好。”
“來人,將這位大人屍首掛去宮門牆頭,令皇城內外瞻仰他絕世風采——只是掛之前,叫人挖出他心肝,端來讓我看看,這赤膽忠心長何模樣。”
“若與那販夫走卒相同,並無神異之處,便以欺君之罪論處,誅他九族。”
血淋淋的肝髒端上來,朝堂裡靜得落針可聞。
還未登基的小皇帝更是嚇得當即暈死過去,自那之後,三月不聞肉味。
-
【身份線已發布,帝王系統已開啟!頒布終極任務——】
蘇明繡還沒從那風雲湧動的前半生反應過來,就被腦海裡迫不及待的機械音給打斷。
她回過神來,抿了抿唇,即便早在上個世界就猜到系統多半居心叵測。但是這系統先前慣會裝死,毫無存在感,她便沒想著收拾。
現在看來,它真是一肚子壞水。
【喲?之前不是叫廚神系統嗎?現在改名了?是混這麽拉所以想披著馬甲重來一次?】
系統:“……”
它敲出了一句髒話代碼。
裝不下去了,它乾脆攤牌,“磨礪系統已開啟,發布終極任務:在蕭覓雲成年之前,給予她最艱難的考驗,使她不拘泥於小情,掌權奪勢,成為一名合格的帝王。”
【注意!人物性格不可ooc。】
呵。
蘇明繡不想理它,徑自往下問:“你還吃了我多少記憶,都先吐出來再說。”
系統裝作聽不見。
她還想揪著這垃圾系統再倒會兒,誰知一直坐在她懷裡的人對她久久不曾言語的態度已經有些嚇到,慌忙從她懷中跌出去,戰戰兢兢地說道:“是……是阿雲惹您不快了麽?”
蘇明繡下意識地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帶著一點警告之意:“臣為下屬,君為尊,我教導過你皇帝當如何自稱。”
“蕭覓雲,你若是不想當皇帝——”
她懶洋洋地拖長了語調,見到跟前的小皇帝瑟瑟發抖,用天底下最矜貴的自稱,說著最卑微的祈願:“朕……朕想的。”
蘇明繡有太多頭緒亟待理清,從方才的探看中,她已經知道這小姑娘不過是恰好與溯洄長得一樣,實則性子全然不同。
但真相還未浮現,她不敢輕易下定論。於是便借此事發作,裝作失望地拂袖離開。
殿內僅剩小皇帝一人佇立。
不知過了多久,那道身影停止顫抖,在照顧的宮女鬥膽湊近時,她身上那孱弱可憐的、小心翼翼的感覺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深的厭惡。
她甚至用衣袖用力擦過剛才被蘇明繡觸碰過的面頰,直將自己擦得雙頰發紅,仍是不滿。
身上仿佛還停留對方那肮髒的血腥氣,想到這裡,蕭覓雲頗有些不快地命令道:“朕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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