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想著,她更是坐如針氈。
可畢竟年齡小,完全不是溫思琪的對手,被壓得動彈不得,急得她直望江馨然,希望江馨然能解救自己,和自己一條戰線。
現實卻給了她一盆冷水。
江馨然心不在焉,不知道她在看什麽,看的出神。
溫隨雲心灰意冷安靜下來。
溫思琪也舒了口氣,右手再次抓到左手腕。
平複了被溫隨雲攪亂的心緒,溫思琪再抬起頭,眉頭一蹙。
江馨然在看她的手,向下的目光分明就是在看她的手。
手怎麽了?
溫思琪不解,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沒有異樣。
再抬頭,光線微弱下的視野裡,溫思琪看到江馨然在對她笑,笑容可謂是神采飛揚,好像她解決了一個難題。
心弦一顫。
右手微動。
收回望去的注視,江馨然站起身來,撿起地上溫思琪放那的幾根細枝,將它們一根根折斷放進陶盆。
溫思琪看著她的舉動,心裡的疑惑越發濃重。
同樣的,一股異樣的感覺隨疑惑上湧。
陶盆裡,再接觸到火源的火焰,不一會兒便再度燃起它明亮的光。
轉身回坐到桌邊,看著被火光再次照耀的臉龐。
柔和、平靜。
與之前看到的燦爛得讓人感覺渾身不自在的笑容,判若兩人。
截然不同的表情在短短時間裡迅速交替,變化之快堪比演藝圈裡的老戲骨,溫思琪如果去演戲的話,一定有不小成就。
不管是她的演技,還是她對人心的觀察入微,都足以讓她在任何圈子如魚得水。
葉雅潔也說過,和溫思琪這種人相處,短時間會感到很舒服,因為她能輕易就懂你,並給予你想要看到的演技。
可一旦久了,就會讓人感到疲憊,逐漸疏遠,因為你卻看不透她的偽裝,猜到她到底在想什麽。
誠然,溫思琪是容易猜透一個人心思的人,更是個難以被猜透心思的人。
但是,溫思琪不會一直猜著人心,不會一直演下去,不管哪個職業、哪個身份,凡事和人心無休止打交道的,溫思琪都不會去觸碰。
不單是她對人心的窺視感到疲憊,感到厭惡。
“你笑什?”
江馨然的笑容讓溫思琪很不舒服,不是被看透內心的不舒服,是內心本身的急切,就像等待懸疑小說下一段內容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要看到答案是否就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此刻就是這樣的不舒服。
等待的時間是煎熬,好在江馨然不是個愛故意托著不說,看人著急的惡劣人。
“因為我終於想明白,你說你不配、你走不出來過去的原因。”
她看了眼溫思琪的手,注意到她視線的溫思琪也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手。
右手成拳藏在左手手掌後。
江馨然看了一會兒,便將目光注視到溫思琪臉上。
“在聽到隨雲轉述的你的故事後,結合雅潔她們的猜測。
起初我以為你說的不配、走不出來是因為太公的死,你也跟著一起心死,太公的遺言讓你做不到一了百了,就不斷給自己尋找活著的目標,讓自己行屍走肉一樣活著。”
“但是,心裡有個聲音告訴我:不只是,你不只是因為心死,認為自己沒有未來,也不是因為自己行屍走肉,不配觸碰未來。”
“就在剛才,我終於想明白,你一直逃避未來、不敢追尋未來的真正原因。”
“你有潔癖,嚴重的精神潔癖。”
溫思琪有潔癖,是比她還要嚴重的精神潔癖。
並且不像她是因為外界刺激產生的精神疾病,溫思琪的潔癖更像是與生俱來,當然,這只是誇張的說法,但不可否認,這份潔癖存在的時間之久。
正是因為這份潔癖,她才不去觸碰她向往的愛情,追尋的美好、未來。
話落的瞬間,溫思琪的聲音緊隨響起,“何以見得?”
她在笑,笑容中糅雜的情緒讓人不禁好奇,她內心是不是太過豐富了?
溫隨雲仰起頭看著母親,一向對情緒敏銳,尤其是針對自己母親情緒變化的她,清楚的感覺到背後靠著的心在向著喜悅。
回過頭,她也激動的看著江馨然,期待她的回答。
江馨然不負所望,“因為你的言行舉止。”
“剛才你想安慰隨雲的時候,下意識抬起的是右手,但你換掉了它,以左手代替安慰。
還有之前,每次你在觸碰隨雲的時候,你總是避開自己的右手,但在你失手殺死那個人前,你從不避開右手對隨雲的觸碰。”
“不,這並不是剛開始。”溫思琪笑著否認。
江馨然也笑道:“但那是隨雲還很小的時候,後來你解開了這個心結,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壓下,直到你殺了人,鮮血濺滿的手讓你再度回想起曾差點犯下的錯誤。”
“我聽我姐提到,你對唐唐說:隨雲是你的希望,你的光芒,是承載你所有幻想的美好,你不容許她被這隻沾滿血腥的手玷汙。”
溫思琪低斂眼瞼。
仰起頭,看著沒有反應的母親,溫隨雲撥開母親的左手,又一根根扒開攥起的右手,把自己的手橫插進,握住母親的右手。
完了後,她又抬起頭,對溫思琪咧著個傻兮兮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