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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天氣還算乾爽,空氣中氤氳著海洋的清新的氣息。
已經是凌晨,郎臣整個人陷在柔軟的床鋪裡,潔白柔軟的被單撲上來,將她整個人擁抱在中間。
毫無疑問,這裡的居住條件比起她之前的簡陋的住處,簡直好上不要太多。
她睜著雙眼,仰望著高高的穹頂,瞳孔清澈又迷惘,但一絲困意也無。
已經知道了妹妹的下落,只需要等待時機就好了——
她找漫漫找了將近四百年,眼下是最需要她謹慎小心的時候。可是為什麽,她的心中卻越來越不安呢?那種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到底是從何而來?
驀地,郎臣忽然輕聲歎了口氣。
她嘲諷地抿了抿唇,在心裡對自己說:你知道的,郎臣,你並不僅僅是為了漫漫的事情而懊惱;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想那個差點害死你的女孩子。
在過往的四百多年裡,郎臣的心從未有過這樣“空”的時刻——她曾經的日子,不是在戰亂中奔走逃亡,就是在找尋漫漫的途中;
每一個夜晚,她都在數不清的繁雜事務與蜂擁而來的舊日回憶中匆匆睡去,日複日、夜複夜。
可是現在,漫漫的消息有了,各區暫時處在一個和平的狀態;
短暫的喜悅過後,郎臣的心突然空閑下來了,一種隱晦的不安和虛無感,攝住了她。
也是這個時候,她有充足的時間來直面自己的內心,但內心所想卻讓她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
在之前的相處中,她幾乎是將狐旬當做妹妹來看待,和狐旬做朋友,也不過是覺得她是個善良的、可愛的女孩子,刁蠻胡鬧好似曾經的漫漫;
但直到找到了漫漫。一直縈繞在郎臣心裡的大事逐漸安定下來,她才明白自己對於狐旬的感情,和對於漫漫的感情是有區別的;
或許它們有一些共同的地方,比如說郎臣一樣想保護她們,和她們待在一起會感到輕松自在,一樣喜歡她們在自己面前任性胡鬧,看到她們就會無意識地露出衷心笑容……
但郎臣心裡明白,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情,比如親情和愛情——
郎臣覺得自己的心突然一陣悸動。
但不管怎麽說,這都很荒誕——她居然愛上了一個孩子——在郎臣看來,整個災難紀元的人都是孩子。無論如何,她可是比她們大了整整四百歲呢;
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原因——狐旬曾經差點殺了她。她那麽真心地對待狐旬,可最後卻被狐旬給騙得差點丟了命,她怎麽可能不恨狐旬?
她深陷在這樣一個難題中不可自拔。
當她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就會出現在帝國大廈、在槍械室的那天的一幕幕。
當時的場景太過於混亂,後來逃脫之後,郎臣休養了整整一個月,加上一直在盤算關於妹妹的事情,因此一直沒空想這些。
直到終於明白心中那份讓人難堪的心意後,郎臣忍不住一遍遍複盤當初在帝國大廈的□□,發現了很多她不曾注意到的點。這讓她終於尋到了一個找狐旬的理由,因此在帝國緝捕她的風頭一過去,郎臣立刻就秘密離開鐵薔薇總部,想要找狐旬當面問清楚——
她已經聯系不到狐旬了,對方送給她的通訊耳機已經在那場□□中丟失;而帝國大廈是萬萬不能再去了;無奈之下,郎臣隻好去了她們第一次約會的巴斯肯酒館,並拜托酒館裡的希雅小姐幫忙打聽一下;
還有,她衷心地希望能再見到狐旬。
第30章
Chapter30
一雙黑色的高跟長靴蹬蹬作響,腳步又急又密。光潔透亮的地磚上,反射出女人毫不掩飾的匆匆形色——
是鐵薔薇的副處長郎臣。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上午她的心裡總是很不安——不安定,甚至帶著幾分危險的期待。
因此一處理完部門的事務,郎臣就立刻趕回自己的住處。
直到在白漆合金門前停下,在摁下密碼的時候,她才如夢初醒,覺得自己實在是荒誕了些,她在期待什麽?
不過在開門的那一刻,郎臣還是直覺為上,暗暗握緊了腰間的微型USP。
門開了,簡潔的房間裡空無一人,卻什麽東西一下子抓住了她的目光。
一個透明的圓身細長頸水晶花瓶中,插著一束情態各異的黑百合——
有兩朵雙生的開得正是肆意爛漫,而其他的還含苞待放,或者還閉合得死死的,花枝錯落有致,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修飾的。
郎臣感覺心一下子懸空了,她大步走上前去,捧起那束黑百合:
水晶瓶裡,水面恰至細瓶頸下。一顆阿司匹林剛好融化殆盡,大量細小的氣泡聲勢浩大地升騰而起,又逸出於無聲。
郎臣默然看著這一切,瓶身之上、手指觸碰到的地方,似乎還留著某個人留下來的溫度。
黑百合微甜又帶些嫵媚的氣味躥到她的鼻尖,順著她的呼吸一起進入她的血管。
神秘;絕望之愛——
驀地,郎臣想到黑百合的花語。
“噗——”郎臣被自己想法逗笑了。現在這個時代,花可是珍貴的玩意兒,尤其是在重工發達、面積狹小的月芒市;狐旬那家夥是從哪裡搞來這麽一束黑百合?
再說了,“花語”這個詞已經消失在這個時代的語言中了,狐旬那麽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子,顯然不是一個愛看考古書籍的人,她又從哪裡知道黑百合所代表的含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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