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隱藏的暗室。
狐旬順手撳亮門邊的開關,暗室中登時大亮:
中央一張黑色的方桌,一把椅子。方桌上只有幾台小巧的機器,而兩台大型的機器,則一左一右,包圍在方桌兩邊。
房間四壁貼滿了各種型號的保險櫃,大大小小,盛滿了秘密。
狐旬徑直走向其中一面櫃子,蹲下身,將最下層的大櫃子打開,翻找一陣後,取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她翻開相冊,手指停在其中一張照片邊緣。
燈光下看得分明,這張照片內容很簡單:
一頭盤踞在山頭的狼,體型是正常狼的兩倍還多,四肢肌肉賁發,相當矯健。
眼神銳利,即便是照片,也能感受到它眼中那種野性、警惕與威嚴。
這就是赫古拉森林之中的狼王。
狐旬曾經在一年前去過大陸中南地區的赫古拉叢林執行任務——
因為身上搭載了狐的基因,按照自然的法則,一旦她踏足狼王的領地,便會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懼意和憤怒。
據李聞清所說,在搭載了別的生物的基因的同時,它們的某些天性也一並刻入了基因戰士的骨子裡。
正如同狐狸和狼是天敵一般,狐旬也因此對狼王有特別的懼意——李聞清給狐旬講起這些的時候,眸中的挑釁之意不言而喻。
對這位李總長來說,狐旬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刺客。但狐旬性格太張揚了,不討她喜歡。
李總長說這話,就是為了打壓狐旬的氣焰。
但狐旬叛逆得很,在執行那次任務的時候,她故意避開了同事為她提前規劃好的刺殺路線,選擇深入赫古拉叢林,踏入狼王的領地范圍。
迂回曲折地解決了任務之後,狐旬穿過狼群防線,隱匿在狼王附近,衝著天際咧嘴一笑,豎了個中指。
因為李聞清一定會跟進這次任務,狐旬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李聞清透過那些無孔不入的衛星攝像,完全看得一清二楚。
李聞清的挑釁,狐旬用最直接的方式嘲諷了回去:
她是最完美的戰士,只有優點,沒有缺點。那些屬於野獸的狂性,完全影響不了她。因為她狐旬,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類!
這張照片,就是狐旬在那時候拍下的。
即便是照片上,狼王的威嚴也讓狐旬讚歎。
狐旬看著照片笑了笑。
和那位郎小姐比起來,狼王不過是一頭空有野性的動物而已,遜色太多了。
狐旬將狼王的照片帶出了暗室。
她在昏暗的台燈下,端詳了照片一陣,然後在照片的背面寫上一個數字:5。
這位郎小姐,可是價值五分呢。
第5章
Chapter5
“這次台風我們能安全度過,多虧你,郎小姐。”
小女孩希娜牽著媽媽和妹妹的手,站在廢樓樓梯口,對郎臣道謝。
郎臣點頭微笑。她漆黑如墨的瞳孔中透出溫和柔軟的神氣,使人覺得可親可愛。
小女孩只看一眼,面上湧起帶著幾分羞澀又朝氣的微笑。她看著那雙眼睛,小聲說:
“還有我的妹妹蘇,若不是您的藥救了她……郎臣小姐,我們一家都會記住您的。”
“那麽,郎臣小姐,再見!”
郎臣看著這孩子,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希娜的金發。
她揮揮手,點頭道:“去吧,主……會保佑你們的。”
在被稱作“聖主所在地”的亞特蘭礦城,這句話是最衷心的祝福。
郎臣並不相信所謂的凌日聖主,也沒見過這位神明開眼護佑過他的信徒。
不過,人在這樣的困境中,總需要諸如這樣的寄托,這樣的祝福,不是嗎?
隨著台風的離開,很多人都離開了這裡,重新回到最東部的貧民區去。
許多流浪的、乞討的,也需要出門謀取生機,隻短短十幾分鍾,這棟廢樓由人滿為患變得空蕩蕩的。
郎臣拉上風衣的衣領,不動聲色地跟在這些貧民的身後,看著這些孩子們平安離開——是的,她在心裡,把她們看作“孩子們”。
包括小女孩希娜,那個抱著女兒的中年婦女,在郎臣心裡,她們都是年輕的孩子。
盡管郎臣外表看起來才二十多歲,但她已經呆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四個多世紀了。
這段時間太久了,足以把無數個懵懂啼哭的嬰孩變成垂垂龍鍾的老者,把青春靚麗的少女變成觸目驚心的白骨。
那些和她一起從前紀元殘留下來,懷著相同信念的人們,早已消失得徹徹底底。
只有郎臣頑強地守著聯盟的信念,偏執地不肯融入這個新鮮的紅月紀元——
這顆堅韌的心,讓郎臣獨自熬過了一年又一年,守護著這些不幸的後紀元孩子們,好讓她們能好過些。
她那顆心的堅韌,就如同她年輕鮮活的容顏一樣不肯屈服半分。
月芒市是建立在前紀元城市的基礎上的,弊病頗多。
台風導致海水淹沒了許多低矮的樓層,排水系統又不是很完善——
此刻的街道上,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機器們正在帝國後勤軍隊的指揮下,清理疏通交通要道。
嘈雜的轟鳴聲此起彼伏——那些裸露在殘破金屬殼體之外的零件摩擦傳遞著力矩和運動,郎臣甚至能清晰地聽見軸體與齒輪間時不時傳來的尖銳的摩擦聲,軸承中的滾珠急速地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