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滯著走過去,拉起了宋時希的手——血肉模糊的一片。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口中喃喃道:“姐,你睜開眼好不好,別再逗我了,這不好玩。”
“你不是說有你在嗎,你怎麽能騙人呢……”
明明是哀傷至極的聲音,卻只是紅了眼眶,再沒有半滴淚水落下。
周圍那些見過更血腥場面的交警也都悄然紅了眼。
這一件又一件的意外都來的太過於突然了,一下又一下精準的打在宋時萱身上,打得她手忙腳亂,猝不及防。
從前,她的語文老師經常會念叨這樣一句口頭禪:
古人言,大喜之後必有大悲;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至。
她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麽,甚至覺得老師過度迷信。
現在看來,還真是半點也不假。
她終於信了,只是勸她相信的這些證據,太過於沉重,壓得她喘不上氣來。
她的內心叫囂著,撕裂著,她崩潰地想躲起來,想逃開,卻被無形的大手按在原地,怎麽也躲不掉,逃不開。
宋時希臉上的血汙被擦去,她安詳的閉著雙眼,好像只是因為這段時間太累了,她實在撐不住了,在這裡睡了一覺而已。
風有些過於猛了,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路上的行人車輛依舊來來往往,時間依舊一分一秒的走過,可有些人,卻永遠停留在了某個時間,某個地點,陷入了長眠。
無論風有多狂,雨有多大;無論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一切的一切,都與其再無牽連,也無法將其再次叫醒。
這是一場冗長的深眠,是世間萬物生靈的歸宿。
本來,宋時萱堅持要給宋時希和余景年辦個葬禮的。
是景嵐女士的助理帶著宋時希的秘書一起找到了她,表示公司有段時間沒人去了,現在有些動蕩,需要她去壓一壓,這才讓宋時萱放棄了這個念頭。
沒辦法,兩人的葬禮也只能草草了事。
*
宋氏的這些股東也都是老人了,年紀越大,野心也隨之增長,想趁著宋氏大喪,一舉奪權。
宋時萱看過所有資料之後,面上依舊是淡淡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人就是這樣,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長不大;有的人可能小小年紀就成熟得不得了;
有些人,可能只需要短短幾天,就能變成和從前截然相反的一個人。
現在的宋時萱徹底褪去了學生時期的青澀與優柔寡斷。
以往喜歡的黑色短袖和舒適的居家褲也換成了黑色的西服西褲。
可能現在的宋時萱和過去的宋時萱唯一的相似點就是,染發。
宋時萱去了理發店,剪短了頭髮,本來已經垂到腰部的長發又重新剪回了胸部,才染了幾個月的亞麻色也換成了張揚恣意、氣場十足的酒紅色。
陸璐是宋時希的秘書,這些天也是她幫著說服了股東,給了宋時萱足夠的時間,又帶著她一步一步熟悉公司事務。
今天的股東大會相當於驗收現場,是至關重要的一戰。
如果過了,那公司還是她的,這些人也表示願意服從,若是沒過……
這些老東西就要拿走她手裡48%的股份。
就算加上景嵐和宋時希的,她手裡也不過只有56%,一下想拿走那麽多……已經算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宋時萱依然不屑,只要她在一天,宋氏只會,也只能姓宋!
“小宋總,您來啦,怎麽樣,冰塵集團的合同簽下了嗎?”
說話的是個地中海,滿臉油膩,三角眼裡閃爍著精光,一看就不懷好意。
但他也是在場最大的股東,手裡有將近10%的股份。
高跟鞋的聲音停住了。
宋時萱笑了笑,波瀾不驚的含著笑意,輕飄飄的掃了過去。
“不急,於總,我們先來談談協議內容。”
“地中海”警覺的看過來:“怎麽,小宋總是對裡面的條款,不太滿意?”
宋時萱走到主位,陸璐替她拉開了椅子。
她優雅地坐下,雙體自然交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望著這一桌子牛馬。
“當然。”
擲地有聲。
“我如果輸了,你們的利益大得很。”
“可要是我贏了……”
她拉長了聲音,略帶一絲玩味:“我的收獲卻少得可憐。”
“我都那麽誠心了,再怎麽說,你們也得加點籌碼吧。”
不是問句,是陳述句,作為這家公司的最大股權持有者以及順位繼承人,她還是有一定權利的。
宋時萱說完,也沒催他們,自顧自翻看著文件。
雖然可以直接奪權,但是她更喜歡攻心,這樣,留下的人才會更加忠誠。
這是個一勞永逸的穩贏法子。在聽到甲方公司名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會贏。
誰讓——有人告訴過她,說他們家的公司都喜歡用自家人的名字命名。
想到這,她的情緒又有些低落,有些事情,該到了時候去處理了,不能再拖了。
只是挺諷刺的,當初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現在都成了笑話。
偏偏,主動想要毀掉這一切的人,是她自己。
“那,宋總想要加點什麽呢?”
這群牛馬,私底下討論了十幾分鍾,在會議室裡玩手機,全然沒把她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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