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人拿出十足的耐心，她現在相當於是會見受害者，得注意照顧對方受傷的心靈。

　　劉金坤囁嚅了一陣，不自覺摸了摸肌肉爆棚的胳膊：“她打招呼的時候，會捏捏我的肩膀，拍拍我的屁股，就太親膩了……”

　　不知為啥，聽他描述時，席人總會代入容嵐的形象，若容嵐想摸她屁股，她肯定主動提臀翹屁股，甚至為了能讓她手感好一些，努力去美臀。

　　不過這想法也就一瞬間，等劉金坤說完，她已經幾乎可以感同身受——若一個不喜歡的人要摸她屁股，手在觸臀前，她肯定能急得翻出個後空翻。

　　“她是隻對你這樣嗎？”

　　“我不太清楚，因為她每次摸，總會挑身邊沒人的時候，也許她也摸了別人，只是我沒看到。”

　　席人心裡一涼，看來這事真沒證據。

　　“那你有和郭總提過意見嗎，比如不要有肢體接觸？”

　　“有，我說得比較委婉，我說我很怕癢，有時候別人不小心碰到我了，我可能反會應過激。”

　　席人認真聽著，等著他的下文，感覺後面才是重點內容。

　　劉金坤又掙扎了一陣，嘴唇不知道咬了多少遍，才慢吞吞道：“然後她沒有摸我了，我還挺開心的，松了一口氣，但沒過多久，下班之後，她開始單獨把我留下布置任務，我們坐得很近，她講完之後，我以為結束了，但她抬起手，按住我的胳膊，從肩膀一路滑下去，就……摸了很久……”

　　席人：“……”

　　她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她總覺得如果這位猛男反抗的話，是可以反抗的吧？

　　“你不是比較怕癢嗎？她摸了那麽久不怕你癢？”

　　“她跟我說：你這麽怕癢，但遇到我就不癢了，是不是我治好了你的癢癢症？我說：郭總，其實我可癢了，我忍著的呢！然後她誇我好可愛。”

　　席人問出了口：“你當時有反抗嗎？”

　　“我不太敢，長時間接觸後，我可以看出來，郭總她表面親和，但其實是個狠角色，我怕把她惹急了，我會丟了飯碗，我現在失不起業，不然連聖誕節，都買不起禮物送女朋友。”

　　說到這兒，劉金坤激動起來，話終於從擠牙膏變成了倒豆子：“我知道自己惹不起她，就想著躲著，但是她總能找到機會，下班後給我交代任務，而且越來越頻繁了。”

　　“這麽看來次數還不少，你現在手裡有什麽證據嗎？聊天記錄、錄音或者視頻？”

　　劉金坤點點頭，把手機拿出來：“我當時錄了一段，你聽聽吧。”

　　席人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仔仔細細聽了一遍。

　　“這確實是你們之間的對話，但聽起來並沒有特別出格的地方。”

　　錄音中，郭文漾在交代公司新一批辦公用品購進核算工作，語氣相當正經，中間夾雜著幾句關心，比如“最近是不是瘦了？”“經常去哪家健身房呀？”

　　但都算是正常范圍內，沒有跨進“性騷擾”的門檻。

　　劉金坤接過手機，有點急了：“但她說這話的時候，是捏著我胳膊的，不然怎麽會知道我瘦了呢？”

　　席人：“也許可以用肉眼看出來？”

　　劉金坤面紅耳赤：“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只是如果沒有證據，這件事容總也不好處理吧。”

　　劉金坤不說話了，半晌，他情緒平複下來，但似乎都沉澱到了嗓子裡，再開口時，聲音多了幾分渾濁。

　　“你知道這次我為什麽舉報嗎？因為上次團建的時候，郭總灌了我很多酒，我喝完之後暈暈的，差點倒她身上睡著了，那次之後，我就知道，我不能再躲著了，不然不知道真的會出什麽事來。”

　　和劉金坤談完話，席人心情複雜，因為她覺得他不像在撒謊，不過如果郭文漾真的對男下屬存在性騷擾行為，那是不是可以擺脫對容嵐下藥的嫌疑——畢竟她喜歡的可是男人。

　　到了八樓，席人準備回辦公室複命，但一出電梯，就和郭總碰上了，她還是往日笑意盈盈的勁兒，見了席人，點頭致意，還順帶打了招呼：“喲席人，剛忙完嗎？”

　　席人和她擦肩而過，本能地想往後躲，怕被拍屁股，“對呀，郭總也是嗎？”

　　“我還早，今晚估計得晚點，電梯來了，拜~”

　　席人目送她離開，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到辦公室。

　　容嵐站在窗邊，雙手抱臂，眺望遠方。

　　“容總，剛剛郭總來過嗎？”

　　“對，為這次調查性騷擾一事，”容嵐轉過身，身子靠在窗台上，“那位舉報者怎麽說。”

　　“確實是說郭總存在性騷擾行為，不過拿不出實際證據，他說……郭總把他灌醉過，和您那天的情形有些像。”

　　容嵐低頭沉思片刻，道：“剛剛郭總來，是問我，有幾個員工私下裡跟她說：‘阿姨，我不想努力’，她問我，這算不算性騷擾。”

　　席人:“……”

　　場面似乎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那您怎麽說？”

　　“我跟她說，下次再遇到這種，讓他們來找我。”

　　說著，容嵐擠了點護手霜，抹在手背上慢悠悠塗著：“我滿足他們的需求。”

　　席人想起上次容總“滿足她的需求”，結果拉她去打掃一座別墅一個花園加一個游泳池，突然感覺後背發涼，替那些不想努力的男青年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