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萊什麽都說了,唯獨沒說今天下午路邊水果攤上的黑衣女孩,雪裡也不說,她們做好飯就自己吃,誰也不叫,連湯一辰也不叫。
春信舍不得她,吃完飯還一直抱著不撒手,像得件新玩具,想帶她回去給爸爸媽媽也看看。
這是小萊,是她的妹妹,春信也當姐姐啦。
小萊是漂亮的,身上並沒有那種傻傻的土氣,她很聰明,
面對黏糊糊撒嬌的姐姐,一味寵溺應好,如果是不想回答的感情方面的問題,則會很巧妙打個轉繞過去。
雙胞胎也不盡是一模一樣,兩個人的智商都跑小萊那裡去了。
小萊答應跟她回家,春信高興壞了,叮囑她帶上魚竿,“你會釣魚,跟我爸爸媽媽一定有很多話說,可以分享釣魚心得!”
出租車上春信跟她也有說不完的話,她跟雪裡都很有默契隻說了這輩子的事,以前的事都不說了,說也隻挑高興的,榕縣老家的事都一句話帶過。
對小萊而言,榕縣那邊的血親早已不是她的家人,春信才是,大人對不起她,姐姐沒有對不起她,她隻認姐姐。
到了家自然是好一通熱鬧,蔣夢妍跟瘋了似的,上躥下跳,指著她們,“兩個!兩個!雙胞胎!活的雙胞胎!”
“兩個兩個!真的是兩個。”趙誠沙發上摸來摸去找眼鏡,“不會是假扮的吧。”
“雙胞胎還能有假扮的?”蔣夢妍踢了他一腳。
小萊大大方方打招呼,小幅度鞠躬,蔣夢妍急得抓耳撓腮,“來也不說一聲,都沒有準備禮物。”
趙誠要出去買,小萊又趕緊拉住他,家裡五個人擠來擠去,嚷翻了天。
小萊這輩子沒說過這麽多話,跟雪裡說過的話跟姐姐說了一遍,又跟姐姐的爸爸媽媽說了一遍,她說得口乾舌燥,從記事一直講到上大學,連喝了四五杯水。
“都是可憐的娃。”蔣夢妍摸摸她的臉蛋,“那你豈不是從小都沒有媽媽。”
小萊點頭,“沒有女人願意跟他,他也怕我們被虐待。”
蔣夢妍試探著,“那你願意叫我一聲媽媽嗎?”
但就像春信一開始吐不出來‘爸爸’,小萊對‘媽媽’也是陌生的,她輕輕搖頭,“我沒有叫過,我叫不出來。”
“沒關系。”蔣夢妍也不為難她,“以後慢慢熟悉。”
春信在房間給小萊找衣服,把自己的睡衣和拖鞋分給她,雪裡手機上戳戳,已經準備給她置辦一套全新的,包括牙刷毛巾,以後過來什麽都方便。
小萊去洗澡了,春信一下沒得忙,坐在床邊發愣,雪裡靠過來,抓起她的手一根根捏手指,“想什麽。”
春信長長歎了口氣,靠在雪裡肩頭,“我在想,上一世的小萊,是不是早就沒有了,發高燒被人販子丟在路邊,其實並沒有一個人好心的叔叔騎馬把她送到鎮上的醫院。她可能跟我一起……不,她也許走得更早,她比我苦多了,她還那麽小呢。”
雪裡不知道安慰,這種可能性並不是沒有。
“沒事。”春信抹了一把臉。
摸到她的手有一點冷,雪裡起身去把她的毛毛睡衣拿過來為她披上,隨後恍然想起,也得為小萊買一身毛毛睡衣。
雪裡自言自語,“得是一樣的款式,不一樣的顏色。”雙胞胎嘛,反正她看別人家的雙胞胎都是這樣的。
春信並不需要安慰,不管怎麽樣,現在能見到小萊就很好了。
夜裡三個女孩躺在臥室的大床上,蓋兩床被子,春信睡在中間,左邊是雪裡,右邊是小萊。
大床三個纖瘦的女孩也不覺得擁擠,這樣你貼著我,我貼著你倒是很好玩。
春信翻了個身面對小萊,很有姐姐樣的溫柔撫摸她的頭髮,“小萊,見到你真好。”
“我也是。”小萊把手貼在她脖子上,這個動作讓她感覺很熟悉,大概小時候她也常常摸著姐姐的脖子睡覺吧。
“你有想過我嗎?”春信說:“我都不太敢想你的,我怕你不在了,因為那時候你還那麽小,姑姑說警察找了很久有沒找到。”
“我想你的,我長大以後想你比較多,我想他們可以賣掉我,興許也會賣掉你,我怕你過得不好。”小萊說:“我過得挺好的。”
春信眼圈又紅了,“我也是。”
小萊說:“你好愛哭啊,我做夢老夢見你在一邊哭,吵得我睡不著。”
小萊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為什麽能聽見她哭?
也許小萊真的早早就睡著了,不在了,而她一直過得很糟,才會一直哭。
眼淚模糊視線,春信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弄得很難受,她壓抑著哽咽,“那,你小時候,有沒有人幫你梳頭啊。”
小萊說:“我爸爸不會梳頭,每次都扯掉我一大把頭髮,還好我頭髮夠多,嘿嘿,後來我就自己學會梳頭了,很簡單的。”
春信說:“你在家一定要乾很多活。”
“也還好,就喂喂馬,喂喂狗,我倒是經常跟爸爸去山上玩。”小萊真沒想到姐姐是個大哭包,她好嬌氣哦!
偷瞟一眼雪裡,見她沒注意這邊,小萊偷偷親一下姐姐的臉,“放假跟我回家玩吧,我帶你去騎馬,你快別哭啦!”
“怎麽又哭了。”雪裡合上書本看過來。
小萊心虛地往後縮了縮,春信手背擦擦眼睛,“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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