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河雅先前一直沉默,此時她憐惜地對我伸出手:“春兒,到我這裡來。”
我呆呆看著她的右手,好半晌,被人踩到痛腳似的尖叫,生怕遲了一步便要來不及:“妖無藍!!你快說,快說!!!心寶的事不是你做的!”
我的舉止讓離珠側目,仙小妍恨地雙眼通紅,朝著妖無藍又是一腳。妖無藍被她踢翻過去,可是她的手還是牢牢抓著我的腳踝。她好似一堆沒有生氣的破棉絮,仙小妍踢上去,她連哼都沒有哼一下。她只是固執地昂著頭,蒙著白布的眼睛盡自己最大努力地鎖定我所在的方向。
“春……春至,你說你……以後就是我的眼……睛,你在哪兒……咳咳咳,我就在哪兒……你說會帶我……帶我一起走……是不是,是不是已經……不算數了?”
久久的,我沒有回答她。
她掙扎著往前爬,竭力抱住我的小腿:“春至……春至啊……你說我對你來說……很重要,甚至重要到……比你自己都還要重要……”她邊哭邊說,聲音沙啞地不成樣子:“你說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一定不會分開……是不是也已經……不算數了?”
聽著她一字一頓的反問,我的眼淚迅速在眼眶內積聚。
妖無藍等不到我的回答,又不死心地繼續問:“春至……你和上仙要離開這裡……是不是……是不是永遠不想再看到我了……是不是……是不是這輩子……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不會再……關心了?是不是……你說的那些永遠不會嫌棄我的話……也不算數了?”
我被她拽地搖晃,她的身體狀況已經遭透了,可是她好像將所有的生命都凝聚在了雙手上,她不知疲倦地反問我。
我吸了口氣,眼珠一轉,淚水就滾落下來:“無藍……我沒有辦法……原諒你,你與河雅之間的事是根刺,生生卡在我心臟上,一日一日,將我割劃地血肉模糊……我曾經以為,你是唯一那個我可以無條件去相信的人……可是現在,你要我怎麽去原諒你……”
妖無藍豎著耳朵聽我說話,白布已經完全被淚水浸透,她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滑,接連不斷……可是眼淚淌的越多,她的神情越平靜。
等到我把話說完,她漸漸松開手,雙手在地上摸索著,終於夠到一張凳腳。她扶著凳子狼狽地站起來,擦了把臉,緩緩說:“心寶的事……確實是我做的。”
我一口氣提不上來,眼前瞬間發黑,好不容易咽下這口濁氣,妖無藍又道:“可是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理由?”
河雅與離珠相視一眼,就聽妖無藍道:“你以為……我真的忘記當初在……邀賞樓的事……了麽?我沒有忘,哪怕一天……也沒有忘記過……我恨你,恨不得殺了你……”
妖無藍的口氣裡並聽不出任何恨的情緒,她的聲音在顫抖,抖地厲害:“島主說……她可以為你續臂,但條件是拿我的命來換……上仙二話不說便同意了……可是我……距我從上仙的……床上下來……不過才隔了六個時辰,她就能這樣毫不猶豫地讓島主取走我的性命……春至啊,我的一條命,只是用來換你一條胳膊……我知道自己沒有辦法與你比,可是都是妖,我不知道自己原來是輕賤成……這樣的……我只是想過地好一點,我只是受夠了別人的欺負……我渴望有人來保護我……哪怕上仙只是施舍一點點……都足夠我沒有憂患地過下去……春至……你體會不到我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好的姐妹被活活折騰死時的感受……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訴冤……我甚至根本沒有辦法接觸到如鏡閣的任何人……若不是你來了,若不是上仙對你另眼相待……我恐怕……也早已經化為白骨……我巴結你,我勾引上仙……不過都是為了能夠讓自己活的好一點……”
低層小妖是怎麽的命如草芥我不是不清楚,而當時在邀賞樓時離珠對河雅說“你的私事我以後也不會插手”,想來指的是妖無藍與河雅的這檔事她不會再管……我並不知當初這事中竟然埋藏著這樣的隱情,如今聽妖無藍說出來,氣地差點閉過氣去!
我根本不稀罕這條手臂,可是她們為何能背著我擅作主張在私下達成這樣的協議?若不是我及時趕到,離珠真的會取了妖無藍的性命!
我逐一打量河雅與離珠,她們卻沒有任何不自在,倒是仙小妍聽不過耳,憤怒插嘴道:“你以為主上真稀罕你這條賤命非取掉不可呢?說你一條命換妖春至一條胳膊已經長了你的臉了,要我說你根本連妖春至的一根頭髮絲都不如!要是每個小妖都和你一樣野心勃勃地勾引上仙,這個祝靈島還要什麽綱常紀律?還不由得你們撒野耍潑去了?可笑!”
仙小妍一通話劈裡啪啦爆豆子似的冒出來:“更何況我早警告過你,是你自己不知悔改,仗著有上仙撐腰就一犯再犯,喂你吃藥都算便宜你了!”
她說地解恨,河雅這時就尷尬了。離珠咳了一聲,仙小妍才後知後覺扭頭,離珠皺著眉頭叱道:“退下!”
仙小妍給自己掌嘴,灰溜溜站到牆根。
妖無藍忽略仙小妍的話語,強自扯出一點笑:“春至……好多次我都想殺了你……你從來都不防備著我,我有無數次得手的機會……我在飯菜裡下毒,在你醒來之前卡住你的脖子……不殺你,我難瀉心頭之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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