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娘覺得青蟬與端木的態度是對的。
入了夜,幾人尋了客棧落腳,謝眠風跳下馬車,自來熟地挽住宸娘的臂膀:“宸娘,不如我再跟你講講我是如何與金陵城內修煉千年的白狐狸大戰三天三夜的故事,你覺得怎麽樣?”
宸娘頓時覺得自己有點不好了……
謝眠風:“不過我說了一路,有些口渴,不如我先去找點水來潤潤嗓子,等下我們睡一間客房,然後秉燭夜談?啊呀呀,這可真是好極!……宸娘啊,我覺得你特別能夠理解我。”
天地良心!宸娘心道自己不過多嘴搭了聲腔,可也不過是問了句“後來呢”,這謝眠風究竟是從哪個字眼裡品味出她的理解了?
……後來謝眠風果然與宸娘睡了同一間客房。
到了後半夜,青蟬迷迷糊糊睡著,住隔壁客房的謝眠風突然開始唱小曲兒。夜深人靜的,那把詠歎的聲調如泣如訴,要多幽怨有多幽怨,不知道內情的人恐怕還會以為這客棧裡頭鬧女鬼!
端木拿被子罩頭,大開大合地在床上翻了幾個滾。隔壁的謝眠風猶不自覺,有越唱越投入的趨勢!端木踹了被子縱下地,沿著房間踱疾步。
青蟬也從床上坐起,看端木沒頭蒼蠅似的亂走一氣,提議道:“不如由我出去找她理論?”
端木停下步伐:“……不必。”
兩人一時安靜,隔壁的曲兒也停下來,謝眠風大著嗓門生怕別人聽不見般:“這首曲子我練了許多年,不過還不是最滿意的,最滿意的是下面這首,宸娘,你等我唱給你聽啊!”
謝眠風又開了嗓子唱將起來,端木原處站了片刻,重新回到床上。青蟬看她不發一言,知道她氣得夠嗆,出言勸慰道:“哪有人這麽不識抬舉的?我猜她定然是故意為之,打著讓我們趕她走的算盤。”
端木:“我知道。”
青蟬:“左右我們用不著她,還真不如打發了!”
端木沉聲道:“既然她留下來了,我們也得讓她留得有價值一點!”
謝眠風折騰了一夜,連累得宸娘也疲憊不堪。第二天趕路的時候她還幾次差些把馬車趕進溝裡去,好不容易化險為夷了,車軲轆竟然拔了縫兒。
……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又沒有可以修繕的工具,謝眠風跟車廂內的三位大眼瞪小眼,末了拿手指比出個走路的動作:“……看來我們得下車走了。”
薑無憂在前頭,看她們後面出了狀況,便打馬過來。她還沒張口,謝眠風就搶先道:“車軲轆拔縫了,馬車走不動道兒,只能棄車步行了……您看呢?”
薑無憂點頭:“那就走吧。”
車廂裡的三人一個接一個下來,謝眠風頂著黑眼圈笑得跟朵花兒似的在馬車旁接應她們。宸娘自己下來了,難掩滿臉倦容,青蟬推開她迎過來的手,還氣呼呼地瞪了她一眼,謝眠風不以為杵,又去扶端木。
青蟬等著端木給謝眠風點顏色瞧瞧,誰料端木穩穩地握住了謝眠風伸來的那隻手,借力下了地,還輕輕柔柔地道了聲:“多謝你。”
青蟬吃驚地看著她,謝眠風更加吃驚,又不好額外表現出來,隻得道:“俗話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大家一同趕路,相互幫助是應該的嘛。”
端木聽了莞爾一笑,謝眠風看到她的笑顏,不由自主地抽了口冷氣。
薑無憂對幾人間的風雲暗湧視而不見。
五人一道趕路,薑無憂自然還是騎馬,剩下的四人分成了三撥,宸娘在前,端木青蟬居中,謝眠風殿後。青蟬不解端木怎麽突然就換了態度,端木歎息道:“之前是我沒有想通……我們兩個半魚,在懂行人的眼裡是千金不換的稀罕寶貝,你想啊,光‘不老藥’三個字就能引來多少世人的前仆後繼?可惜你我手無縛雞之力,要想安生立命,免不得還要多依仗像謝大俠這樣的不凡之人。”
端木說話的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被謝眠風聽清。她說著還特地看了謝眠風一眼:“謝大俠的身手自然是不必多說,最難得是為人還風趣,有什麽比與這樣的人做伴更妥帖的呢?”
——謝眠風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青蟬張了張嘴,不知要說點什麽才合時宜。前方的宸娘也聽見了,滿心不讚同,可到底沒有發表意見。
短距離走走倒也還好,可是青蟬跛著腿,時間一長就有些支撐不住。四處張望著想找找有沒有能助力的樹枝、棍子,尋了幾圈都沒見著,便有些失望。謝眠風嘴裡叼著草,雙手負於背後,看前方的青蟬,黑溜溜的後腦杓一會兒朝東望,一會兒朝西望,她好笑地搔了搔額頭,決定好人做到底。
腳尖輕點著上了大樹,抽刀劈下一根不長不短的枝椏,落了地,她邊走邊折枝椏上的樹葉與分叉,等把它捋成了光滑的棍子,她追上青蟬,故意用棍子敲地:“喏,這個你要不要?”
支棍青蟬當然是要的,可她完全不想領謝眠風的情——不看看這都是誰害的?腳傷因她而起,半路從馬車上下來步行也是拜她所賜,這會兒裝什麽好人?
攙著青蟬的端木卻道:“青蟬,你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謝大俠也是一番好意啊。”
青蟬沒好氣道:“我謝謝她的好意。”
端木替她接過棍子,對謝眠風道:“青蟬只是一時沒想開,謝大俠你別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