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暗影處,宸娘拖著傷腿一瘸一拐走過來,青蟬居然忘記要去迎接她。
“多謝薑大人相助。”宸娘恭恭敬敬對薑無憂行了禮。
薑無憂點頭。
端木聽得茫然,薑無憂人在這裡,她幾時去助了宸娘?搡搡身旁正在出神的青蟬,兩人去到宸娘身邊。
謝眠風以治傷為由也去湊熱鬧,等到薑無憂走遠了,宸娘才有些傷感道:“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在以前她輕易不會動用鳥靈的。”
宸娘說到鳥靈,青蟬自然不知那是何物,但她想起薑無憂指使飛禽奪人性命的事……想著便問了出來:“她怎麽能夠控制飛鳥?”
“她的本體是鳳凰,乃百鳥之王,區區飛鳥自然不在話下。”宸娘答的理所應當,“只是鳥靈不屬於這個范疇,要號令鳥靈,她需要用靈魂去飼養它們……她曾經說過這種東西太過陰狠,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動用的。”
青蟬:“需要多少靈魂?”
宸娘:“難以想象的多。”
宸娘說著,“咦”了聲,忍不住多望了薑無憂的背影一眼,心下猜測,她既已能夠號令鳥靈,那是否意味著她已經恢復了記憶?在什麽時候?又是因為什麽原因?
這些疑問全都沒有答案。
秋冬更替,又下過一場雨,天氣徹底嚴寒下來。進入巴蜀境內,放眼望去,重巒疊嶂,好一派巍峨雄偉的景象。
白鶴城自從那次客棧突襲之後便再沒有動靜,不知是一蹶不振了還是謀劃著更大的陰謀。幾人也樂得清靜,沿了官道前行,發現越靠近白鶴城,混跡人間的妖物便越多,其中還有些家長理短的,像模像樣過起了普通日子。
謝眠風看了直搖頭。
這天她停在一個街頭的春卷攤前,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黃鼠狼精,對於做生意那迎來送往的一套很是嫻熟,見有客人,立即笑出滿臉褶子:“客官想買點什麽餡兒的?”
謝眠風搬了黃鼠狼得閑時候坐的竹凳子塞到自己屁股底下,饒有興味地搭腔:“你有什麽餡兒的?”
黃鼠狼:“菜的肉的,都好吃著呢……要不你嘗一個?”
謝眠風伸長了脖子看她的成品:“這肉不是人肉吧?不是人肉我就嘗一個。”
黃鼠狼怪異道:“大姑娘你說笑了,這肉都是上好的豬肉啊!”
謝眠風卻好像根本沒聽見對方的解釋:“不是人肉……或者是雞肉?不是說黃鼠狼都愛吃雞的嗎?”
“……”黃鼠狼可聽出來對方不是善茬了,當即拉下臉不客氣道:“我家大妹夫是縣府衙役,姑娘你若紅口白牙地誣賴我影響了生意,小心我去報官!”
謝眠風聽了覺得好笑,便笑了一路,回了客棧還在哈哈大笑。青蟬問她笑什麽,她擦掉笑出的淚花:“一隻黃鼠狼精說如果我誣賴她的春卷餡兒是人肉雞肉做的,她就要去找她的大妹夫衙役報官告我去!”
青蟬:“……”不知道笑點在哪裡……
謝眠風強調:“那是一隻黃鼠狼精啊!她以為她是人啊!”
宸娘:“他們也會貪戀人間溫暖,你又何必這麽看不過眼?”
謝眠風換臉比翻書還快,先頭還笑得前仰後合,聽了這話義正言辭道:“人妖殊途!妖物的那點貪戀,只會把人害了!”
端木翻了個白眼,謝眠風大約是忘了,自己正跟一窩妖物朝夕相對著!
青蟬:“妖物怎麽了?我並沒有覺得自己與那些普通人有什麽區別?同樣餓了要吃飯,生病了要用藥,也沒有什麽本事,有時都覺得比一般人還要窩囊!”
謝眠風沉吟了一下:“半魚是比較特殊……我師父有本傳了無數代的手抄小冊子,裡面提到過半魚……”
青蟬來了興趣:“裡面怎麽說?”
謝眠風:“……有一次我師父上茅廁,沒有帶紙,隨身只有那本小冊子,迫不得已之下就……咳咳,剛好撕掉了那一頁。”
端木與青蟬異口同聲道:“你作死啊!”
相處時間最短的謝眠風,好像很輕易就融入了她們,可是薑無憂……笑談間青蟬錯眼看過去,薑無憂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在角落裡,手邊一杯清茶,隔著嫋嫋熱氣,讓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總是那麽高高在上,也許是根本就不屑於同她們廝混在一處的……吧?
丹亭是最接近白鶴城的人間集鎮。到了丹亭,距離白鶴城也就不遠了。
宸娘與端木青蟬商議,為了安全起見,她們兩個暫時不入白鶴城,留在丹亭等消息。薑無憂並沒有允諾要去幫忙救細砂,宸娘的意思是只要薑無憂肯出面去牽製姬蓮生,到時姬蓮生自顧不暇,她再趁機想法子把細砂救出來。
但這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成的事,還得從長計議,這次去白鶴城,主要還是為了探聽消息。
這是入白鶴城的最後一個夜晚,謝眠風興致高昂,拎了酒壇子跟宸娘在客棧的後院子裡喝酒:“明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我先敬你!”
說著咕咚咕咚連喝幾大口。
薑無憂站在廊下陰影裡,剛巧聽見了,便道:“記著我說的話。”
謝眠風一口好酒差點全部噴出來!
“記著呐!”說到底,薑無憂不過就是威脅她不要動逃跑的歪腦筋,“你們就要入城辦大事去了,這裡就交給我好了,有我在,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