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子怎麽看怎麽像是……求我啊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幫你……
“……你能不能幫幫我?”青蟬識時務地又是比劃又是作揖,翻來覆去誠誠懇懇地請求了無數次。……然而麒麟卻始終保持著驕傲的姿態,無動於衷。
……青蟬看了眼面色蒼白的薑無憂,拉下面子,走了兩步抱住麒麟粗壯的腿。她隻比到它前肢的一半高度,這麽抱著它,得拚命仰起腦袋才能勉強讓它看到自己的臉。
我見猶憐的樣子。
麒麟渾身震了震,黑黝黝的身軀小山一樣壓在青蟬頭頂,青蟬左等右等,卻還是沒有等來麒麟出手。
難道是自己領會錯了嗎?青蟬頓時失望得無以複加,隻好不甘不願地撒了手。
麒麟正被捧得找不著北,哪料到青蟬會半途而廢?它瞬間拉長了臉,不自在地在湖底蹭,蹭過來,蹭過去,可青蟬滿心滿眼全是薑無憂,已經完全不理它了。它挫敗地蹭到薑無憂跟前,默默地將困住她的鎖鏈全部斬斷。
青蟬:“……”
青蟬大力地抱住麒麟:“謝謝、謝謝你!”
麒麟別扭地把臉撇到一邊。
青蟬不敢碰薑無憂的腰與手腕,所以在把她送上麒麟後背的時候,特意避開了這些地方。麒麟也沒有立刻送她們上去,而是把青蟬帶去見流光之刺。
重新變回魚骨的流光之刺,如初時發現它時一樣,斜插入地,通體泛出柔和的白光。青蟬不知道半魚族王的那個幻影,是已經消散了,還是隱匿了起來,但她私下裡希望族王是與流光之刺一樣,再度沉睡了。
拔出流光之刺,喚醒聖獸麒麟,引來族王幻影,隨著死亡沙漠中神識的消逝,都成為了過去。青蟬知道自己以前與這些沒有關聯,以後也不會再有交集。
水波澄澈,青蟬看著薑無憂,流水拂過薑無憂的黑發,將她的發髻全然打散,渺渺綠水之中便沉浮著一捧靈動的黑紗。青蟬伸出手,感受著薑無憂的發絲在指尖上纏綿細膩地流動,她閉上眼睛,聽見自己的心跳,那麽急迫、那麽滿足。
天色已黑,麒麟將青蟬與薑無憂二人送回了岸邊。青蟬抱著薑無憂從它背上下來,原想再真心實意地與它道一聲謝,誰知麒麟調轉方向,頭也不回地游水走了。
青蟬:“……”
麒麟性格古怪,或許也是不想道別吧?青蟬這麽一想便釋懷了,扶著昏迷的薑無憂正上岸,腦海裡突然響起一道陌生的、有些倨傲的聲音:“再見。”
青蟬一愣,是麒麟嗎?
那聲音繼續道:“雖然你連我主人的一根發絲都比不上。”
青蟬:“……”
聲音低下去:“……但還是感謝你給了我一次跟她並肩作戰的機會。”
青蟬忍俊不禁,然而等了又等,卻再也沒有等來麒麟的其他話語。她回過身,想著麒麟或許正在哪一處偷偷地關注著自己,便無比認真地說了句:“再見。”
這次再見,可能就是再不見了。
岸邊燃起了一蓬一蓬的篝火,帳篷錯落有致地支了起來。青蟬疑惑四顧,姬蓮生不是已經回白鶴城了麽?難道她沒走?
宸娘最先發現了她們,她幫著青蟬把薑無憂扶去了就近的帳篷裡。而目睹了這一切的鹿家小子,立即一溜煙跑去向姬蓮生匯報,想借此機會讓姬大人對自己產生一種“十分機靈”“不能喂狗”的好印象。
“薑大人回來了!……不過看上去好像傷得很重,青蟬姑娘已經帶她回帳篷裡休息去了!”
姬蓮生原本正撐著下巴發呆,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塊撿來的石子。聽鹿小將激動地說完,便把石子砸到他臉上:“以後她的事不用來跟我匯報!”
“她?”鹿小將會意了一下,“您是指薑大人嗎?”
姬蓮生:“……”
鹿小將:“……?”
姬蓮生開始揉額角:“你出去。”
鹿小將還是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裡,姬大人臨時取消回白鶴城的計劃,難道不是為了等薑大人回來嗎?他戰戰兢兢地用余光瞥那枚姬大人用來砸自己的石子兒,邊緣已經被摩挲地十分圓潤光滑,頓時對姬大人的手上功夫佩服的五體投地。
……
而姬蓮生對鹿家小子的最終印象則是:不堪大用、早晚蠢死。
帳篷裡,青蟬換過衣裳,捧著熱茶邊喝邊取暖。宸娘已經走了,她喝空杯中熱茶,將杯子隨手一擱,遲遲疑疑地走到床邊。
薑無憂就躺在上面,閉著眼睛毫無防范。青蟬查驗過她身上被鎖鏈勒出的傷口,都是些皮外傷,以薑無憂的身體,應該很快就能夠自愈。
手指停在薑無憂臉部上方寸許距離,隔空輕撫過她精致的五官輪廓。青蟬心裡有一股酸澀的甜蜜,也只有昏迷了,她才能夠這麽靠近她吧?現在的薑無憂看上去是那麽地乖,不像醒著,隨時隨地都是一副冷漠的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
很快,青蟬的視線落在薑無憂的嘴唇上。她唇形漂亮,只是因為受傷,唇色有些泛白。青蟬低下頭看她,盡量控制著不讓氣息灑到薑無憂臉上。她看了多久,就躊躇了多久,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又快又輕的,用指腹在薑無憂的唇瓣上蜻蜓點水地擦過。
薑無憂的嘴唇薄薄的,很軟,很涼,那短暫的一瞬,手指擦過的時候,讓她感覺……青蟬臊地無地自容,實在不能相信自己竟然會偷偷做出這種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