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蟬質疑:“誰?這麽大能耐?”
阿芒聳肩:“就有這麽大能耐。”
阿芒在這裡賣了個關子,青蟬便回到他所說的第一條:“那你為什麽要幫我?為什麽要把我劃歸為你們的陣營?”
阿芒眯起眼,笑得頗有深意:“聽說在死亡沙漠之役中,是你拔出了流光之刺?”
青蟬聞言,戒備地倒退三步:“你怎麽知道?”
死亡沙漠裡發生的事,姬蓮生並沒有對外宣揚,所以所知者寥寥,可這個阿芒居然知道了?他做這一切,難道就是因為她誤打誤撞召喚出了曾經的半魚族王?
“屬於半魚的時代早已隕落,而在如今的半魚族中,不乏一些想要重新建立秩序的激進者,對那些人而言,你的價值無可估量啊。”阿芒摸著下巴打量青蟬,目光略邪惡:“一旦讓他們得到你,他們一定會無所不用其極地發揮你的作用,可是怎麽辦呢,就他們目前的狀況來看,與白鶴城對峙無異於以卵擊石。喚醒昔日的半魚族王?別講笑了,族王豈會受他們差遣?所以嘍,把你納入我們這一支的羽翼,也是變相地在保護那些沒腦子的半魚。——當然,最重要的是能夠保護你。”
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青蟬一時竟找不到反駁的突破口!
看青蟬憋著卻說不出話來的樣子,阿芒吐了草:“對了,你有沒有考慮過為什麽毓含珍做不到的事,你卻能做到?”
他竟連毓含珍都知道!青蟬簡直毛骨悚然:“究竟是誰告訴的你這些?”
阿芒:“你不是問我為什麽把你歸為我們的陣營?我正在給你揭露謎底——因為你本來就是我們這一支的啊。在死亡沙漠裡你喚醒的並不是流光之刺,而是聖獸麒麟!”
青蟬滿目茫然。
阿芒:“你之所以能拔起流光之刺,並不是說你有多大能耐。你既不是純血,又與族王沒有淵源,憑你怎麽可能喚醒流光之刺?原因只有一個,機緣巧合下聖獸覺醒了,是聖獸喚醒了族王!亙古以來,我們這一族的使命便是以血伺奉聖獸。”
青蟬:“……你在說什麽?”
阿芒:“……聖獸聞到我們的血腥味會比較興奮的意思……”
青蟬張口結舌:“……為何當時我看到族王的容貌,與我的一模一樣?”
阿芒:“族王可以幻化成任何人的模樣,大約是聖獸比較喜愛你?族王變作你的樣子也不稀奇。”
“不、不稀奇嗎?”青蟬自言自語,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走著走著,又回頭問阿芒:“如你所言,我們這一支都能喚醒聖獸?用血?”
阿芒:“終於問到點子上了。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多久了嗎?”
青蟬:“嗯?”
阿芒清了清嗓子:“我們這一支不是誰都有資格以血伺奉聖獸,所以當然不是誰都能喚醒聖獸,只有嫡系才有那個可能——我就是嫡系血脈之一。”
青蟬疑惑地看著阿芒,阿芒緊張地喘了口氣,忽然上前將青蟬緊緊攬入懷裡:“小蟬兒,我等你喚我一聲阿哥,等了好多好多年。”
日已傍晚。
阿芒終於將青蟬帶到了茶場,一直硬撐著的細砂在見到青蟬平安到達的那一刻就暈了過去。青蟬幫忙把細砂安置著休息了,才隨阿芒去見他們的領頭人。
“頭領收留毓含珍的時候,並不知道她會恩將仇報。她竟為了一己私利,將我們全部出賣!半魚的秘密被曝光,世人為了長生不老瘋狂地捉拿我們。小蟬兒,她是我們不共戴天的仇人!若不是她,我們的爹娘不會遇害,若不是她,你我不會分別十六年之久!”
在來時的路上,阿芒的這番話一直在青蟬腦海中晃動。
如今的頭領是阿芒的叔父,長得十分嚴肅,見到青蟬也不多言,只是點一點頭:“已這樣大了。我正要去後山看茶,你也一道來吧。”
青蟬還不能切實體會到何謂血親——對她而言,船上的宸娘、端木與細砂才是至親,畢竟與世隔絕地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而阿芒?陌生的阿芒突然躥出來說是她兄長,姑且不論相不相信,總之她除了驚訝而外,並沒有多的感覺。
茶樹種在朝陽的山坡上,日頭落山前的最後時刻,梯田似的碧綠染上落日余暉,那柔和的色調與開闊的視野另神經緊繃的青蟬有了片刻的放松。頭領帶著她往山坡上走,青蟬聞著空氣中的清幽香氣,問他:“當初毓含珍怎麽會將我搶走?”
頭領歎一聲:“也是冤孽,早知當初便不該將她交給薑大人,早在她背叛我們的時候就該取了她性命,否則她又怎還會有回頭報復的機會?”
青蟬怔了怔:“……您說薑無憂?”
頭領把手落在青蟬肩頭:“好在她把你找回來了。”
青蟬微微笑了笑,她以為頭領口中的那個找回自己的“他”指的是阿芒,然而很快,她便發覺自己可能領會錯了。
“噢?薑大人也來看茶?”頭領轉向另一邊,話卻是對青蟬說的:“你不是與薑大人相識?若不是薑大人提及,我們也不會有你的線索,你隨我前去道個謝罷。”
在離他們很遠的山坡上,一襲白衣被風揚起。那個人的裙擺旖旎於綠色之上,在滿山的茶樹間慢慢走著。
薑無憂一如往昔,隔開那麽遠,緊迫壓人的氣勢卻絲毫不解。她好像從不刻意去收斂自己的氣場,青蟬這一看,便怎麽也移不開視線。她想象過很多次與薑無憂重逢的場景,也一遍一遍地模擬過見面之後該說些什麽,可再多的準備,真到了這一刻,卻什麽都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