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吩咐青蟬:“你在這裡,我與薑大人出去走走。”
姬蓮生停下腳步,轉身:“真巧,我剛好也有話要與城主說。”
雲□□笑:“那還請姬大人稍侯片刻。”
雲□□與薑無憂並肩出去,姬蓮生坐回原位。有夜風從殿門外吹入,吹動青蟬額前落下的碎發,她抬眼,不出意外地發現姬蓮生也正看著自己。
兩人隔空對視,姬蓮生好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氣,才逐漸牽出一抹笑。
大殿裡除了她們,再沒有第三個人。
一門之隔,雲□□收起對姬蓮生的譏諷情緒,轉向薑無憂:“你今日出現在這裡,是意味著願意留在白鶴城了嗎?”
薑無憂:“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我活著的每一天都在懊悔,不停懊悔,我……我都害怕自己,竟會對你做出那樣殘忍的事”,雲□□的眼中隱有淚意閃動,鼻音泛出來:“我曾經恨你煉製不死藥,恨你眼裡除了素圖什麽都看不見,我是被蒙蔽了,不然我怎麽會……我怎麽能那樣傷害你?可是自從知道你還活著的消息,我從沒有那樣慶幸過,哪怕、哪怕是把這個城主之位還給素圖我也心甘情願,只要你能原諒我……只要你能回來。”
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落下,雲□□看起來是如此傷心難過,薑無憂伸出手,指腹緩緩擦過雲□□潮濕的臉頰,輕聲道:“你的眼淚……是真的嗎?”
雲□□握住薑無憂的手,把臉貼在她的手心裡:“回來吧,我……”雲□□哽道,“我一直在等你。”
手心的觸感那樣柔軟,薑無憂看著哭泣的雲□□,那模樣幾乎稱得上是溫柔了,然而下一刻,她毫無預兆地抽回手,臉上浮現一抹冷笑。這個笑太冷了,曇花一現般,還沒有從唇邊蔓延開就已經消失無蹤:“看來你的處境……是真的很堪憂啊。當初你選擇姬蓮生的時候,難道就沒有預料到會有今日?”
雲□□難堪地咬住下唇。
薑無憂:“懊悔嗎?祈求原諒嗎?一直在等我回來嗎?那麽我問你,我手下的那些將領,如今何在?”
雲□□的眼淚一瞬間收住。
薑無憂:“我是要感激白鶴城主的趕盡殺絕嗎?”
雲□□的楚楚可憐被薑無憂眼中的冰冷避退:“……自從你出事後,你的將領被姬蓮生清洗,有些死了,有些下落不明……我原先想保他們,可是姬蓮生的動作太快了。”
薑無憂:“既然如此,你讓我回來做什麽?保留一個可有可無的頭銜,成為你與姬蓮生之爭的調劑品?”
雲□□被薑無憂駁得啞口無言,過了片刻,她才找回聲音:“……可是你回來了不是嗎?”
薑無憂一時沒有接話。
雲□□擦掉淚痕,錯眼往大殿的方向看。姬蓮生與青蟬正彼此對望,雲□□看著她們,對薑無憂道:“只要你回來,你被奪走的一切,都可以再重新奪回來——而且,我大概,找到姬蓮生的弱點了。”
薑無憂順著雲□□的目光看過去,雲□□道:“你不覺得方才姬蓮生的欲蓋彌彰十分蹩腳?我早就懷疑,當初召青蟬來主殿,青蟬前腳到,姬蓮生後腳就趕來,生怕我會對青蟬做什麽似的。”
不知殿內的姬蓮生說了什麽,青蟬突然笑了一下。薑無憂看著青蟬的笑顏,耳邊聽到雲□□的聲音:“什麽細砂?從始至終就是個幌子而已吧?姬蓮生那麽煞費苦心地遮蓋,可她不知道,若是真對一個人上了心,一舉一動都能出賣自己?”
薑無憂收回視線,問得一針見血:“你想用青蟬拿捏姬蓮生?”
雲□□笑:“你不期待嗎?”
薑無憂:“你挑錯對象了。”
雲□□:“……嗯?”
薑無憂:“奉勸你不要玩火自焚。”
雲□□笑:“你擔心我這麽做會適得其反?呵,我斷定姬蓮生不會因為青蟬就背叛白鶴城。別把她想得如此浪漫情懷,她可以不顧忌我,但絕不會不顧忌她的族人、她的權勢地位。青蟬不過是個要挾罷了,能讓姬蓮生變得聽話就足夠了。”
“姬蓮生如何,我不管。”
月色下,薑無憂的黑袍邊角被夜風撩起,束起的發絲拍打在她肩側,她的語氣還是如常的波瀾不驚:“我只是提醒你,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無所顧忌。”
雲□□驚疑不定地看著薑無憂,有些拿不準她說這話的用意。
薑無憂:“你可知我此前離開白鶴城,是去做了什麽?”
雲□□搖頭。
薑無憂:“若我當初有心,素圖早已復活,你斷然不可能還安安穩穩地坐在城主之位上。你與姬蓮生對我起殺心,我獨自赴死可以,但也不會愚蠢到讓我的部下全部給我陪葬。”
雲□□悚然一驚:“你的意思是……你是說……”
薑無憂逼視她:“青蟬在這裡,只是我想讓她在這裡。你若要她在姬蓮生那裡派什麽用場,那就做好拿一座城賠一個人的準備。”
雲□□的腦子裡嗡嗡亂響,有一陣她懷疑自己幻聽,這樣的話是出自薑無憂之口?可能嗎?薑無憂可能會說這樣的話?就因為青蟬,就為了青蟬?為了那樣一條卑賤的半魚?
她被薑無憂氣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難道跟姬蓮生一樣,對那個——”
“別把我與姬蓮生混為一談。”薑無憂冷漠地打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