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憂淡淡然道:“那還有三日時間。青蟬,隨我回第六門。”
薑無憂說著,撩起衣擺便站了起來,轉身就往殿外去。經過綠蘿身邊,她極冷漠地掃了她一眼。
綠蘿嚇得大氣不敢出,一直待薑無憂與青蟬走遠了,才伏下身子:“城主,薑大人方才那番話,究竟幾分真假?她與姬大人……”
雲紅.袖揮掌恨恨拍在幾案上:“竟敢威脅我!”
綠蘿情不自禁一抖。
“竟將那樣一個一無是處的臭丫頭如珠似寶地護著!”雲紅.袖尤不解恨,一氣推翻了幾案,怒極反笑道:“竟敢威脅我!”
綠蘿本來便不讚成以青蟬製衡薑姬二人,一不小心便容易玩火自焚。看雲紅.袖正氣得七竅生煙,她跪行至她身邊,勸慰道:“城主,若再用青蟬這顆棋,保不定薑大人真會走那步也未可知?……眼下該如何是好?……既然不能挑得那二人徹底反目坐收漁利,或許……或許想法子讓她主動退出爭逐?”
雲紅.袖斥道:“蠢材!愚不可及!她若不存報復之心,又怎會再次回到白鶴城!?或許她還打著將我與姬蓮生一並清除的主意!可憐我若要牽製姬蓮生,又非借助她力不可……”
雲紅.袖說著喉間哽咽,她驕傲地仰著頭,不讓眼底晶瑩的東西湧出來。
綠蘿看得真切,無奈地低下頭去。事到如今,後悔又有何用呢?最最可恨便是姬蓮生,當初若非她狼子野心,挑撥了城主去對付薑大人,城主又怎會走到這樣岌岌可危的地步?
開弓沒有回頭箭,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第六門,午後的竹屋內,靜謐的陽光穿窗而過。就這麽細細聽的話,還能聽到屋外的溪流聲。
青蟬托著腮,凝望薑無憂磨墨的樣子,白衣烏發,渾身上下都光鮮地令人挪不開眼。她想這大約就是因禍得福?虧得蠢笨,日思夜想的人就這麽送到眼前來了。
青蟬瞧得不加掩飾,薑無憂斜目過來:“我有這麽好看?”
這種問話絕非第一次,青蟬厚著臉皮回:“……有啊。”
薑無憂:“……”
薑無憂清了清嗓子,示意青蟬執筆:“開始吧,我們從頭開始,重新謄寫一遍。”
“好啊。”青蟬聽話地拿了筆,蘸上墨,對著白紙,蠢蠢欲動地就要開始寫——畢竟有這樣厲害的師父在教,她此刻信心百倍,千萬不可丟了薑無憂的臉面。
薑無憂原本坐在青蟬身側,見狀移到青蟬身後,俯下身,似乎就抵住了青蟬的背。她手臂前繞,將自己的手心覆在了青蟬的手背上。
她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青蟬都沒來得及反應,薑無憂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先教你執筆,手指需這樣。”
她撥弄青蟬手指,讓它們待在該待的地方:“記住了嗎?”
皮膚能夠感知到薑無憂吐納的氣息,酥麻感自耳尖一路瘋躥,胸腔裡幾如擂鼓,咚咚咚,咚咚咚,吵得青蟬頭昏腦漲,什麽都聽不清。
薑無憂:“試試?”
說著薑無憂松開手,青蟬卻渾身僵硬,手指如糊了漿,牢牢粘在筆杆子上。
薑無憂:“……”
青蟬:“……”
薑無憂重新貼上來:“罷了,眼下不過將這經書應付過去。你若有意學這些,我往後再詳細教你。這原本也是日積月累的功夫,急不得。”
說著,她手腕用勁,帶動青蟬的手,穩穩地將筆尖落在紙上,對著眼前翻開的《靜心抄》,逐字逐句寫起來。
“觀你先前之字,字形太散,每每落筆之前,對於如何結字需得心有溝壑……”
薑無憂溫言說著,一路寫一路解釋。
這是真實的嗎?這種輕飄飄的好像踩在雲頭的感覺?
青蟬任憑薑無憂牽動自己的手。薑無憂手指修.長,幾乎將青蟬的手指整個兒密不透風地貼合。青蟬看看兩人的手指,眼睛卻又難以自製地移到薑無憂臉上。距離太近,她不敢再光明正大,隻含羞帶怯地觀察薑無憂。薑無憂的神色十分專注,長長的睫毛往下投出一片陰影,不知是否錯覺,青蟬總覺得她好像在笑。
……然後薑無憂果真笑了,紅唇彎起:“好徒兒,如你這般習字,想要出師得到何年去了?”
…………
她這是正正經經地在打趣青蟬了。青蟬雙頰飛紅,心慌意亂下還要嘴硬:“我在海上時,紙張筆墨這一些,極少有人會帶上船,我能認得一些字,已是很不容易了!……再說我雖習字不好,可我鳧水很好啊!我能一直潛到海底哩!”
薑無憂:“你若不能鳧水,我倒要訝異——畢竟你是如假包換的半魚。”
青蟬:“……”
隻這一會子,薑無憂已帶著青蟬寫了大半頁去。青蟬勉強靜了心,看筆下娟秀的字跡,一個個小小的分外工整可愛,不禁悶聲笑起來。
薑無憂:“笑什麽?”
薑無憂的唇就落在青蟬耳側,說話的時候,氣息吹得青蟬耳朵癢癢。青蟬往旁躲:“薑大人如此俊逸出塵之人,字跡卻這般可愛,委實叫人想不到。”
薑無憂:“……傻子。”
青蟬扭頭:“又哪裡傻了?我又沒說錯。”
薑無憂看她:“若用我原本字跡,姬蓮生一眼便能認出,豈不辜負你辛苦替她抄書的美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