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安挽住她的臂彎:“往好了想,你還有寧兒。”
楊藝媛看住襲安道:“清瑞……近來也不好過。”
“……怎麽講?”
楊藝媛搖搖頭,歎氣一樣道:“開始的時候寵的什麽似的,重話都沒有一句,現在卻跟吃了火藥沒差別,成天找她晦氣。”
襲安忙道:“季先生……他到底為什麽要這樣?”
楊藝媛立刻閉了嘴,又禁不住襲安的眼神,支吾道:“他在人前越儒雅多禮,人後便越……最近也許是壓力大了,他一直把婉婉當寶貝。”
襲安咬著嘴唇,眼神定在路邊的一隻廢棄的紙袋子上,楊藝媛捅她,她才回過神來跟她告別。
【48】
她目送著楊藝媛上車,自己順著來時的路慢慢往回踱。走不動了,就上了電車,卻又不防坐過了站。她從車上下來,重重籲口氣,隱約覺得這裡的建築眼熟的很。
她也不急著招黃包車回去,深深走幾步,愈發覺得眼熟。直到看到倒貼在青皮石作框的石庫門上的那一個鬥大的已經落色的“福”字以及青石門框右邊掛的鐫刻了“張寓”兩個紅漆大字的銅牌才赫然醒悟,這裡是清瑞的姨母家。
她幾乎是沒有遲疑的敲了門,雖然只見過一回但姨母還記得她,急忙請進了屋,說不幾句話,便留襲安下來吃夜飯。
襲安前所未有的乖巧,和姨母的話題雖多,但最後還是落在清瑞身上。襲安道:“近來清瑞時常來看您的吧?”
這本是一句無須多問的話,姨母卻換上了愁容道:“久沒來看我了,電話過去也隻說忙,沒有空過來……趙小姐,你知道清兒在忙些什麽?”
襲安聽這話說的蹊蹺,清瑞前不久才說來看姨母,然後順道去看自己的,難不成她是在說謊?襲安心中一動,是了,清瑞從來是臉皮薄的人,這樣說也不奇怪——在排除了她出來做別的事的情況下,但這又似乎並沒有說謊的必要。
“她總有她的事,我是個大閑人,姨母要是想找人說話,我以後常來。”
她哄了她一會,姨母才又高興起來,說些清瑞小時候的趣事,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虞子晟。襲安聽她話裡的意思,清瑞和他的關系是好的很的,她心裡存著疑惑,沒有忍住,還是問出口道:“清瑞和子晟那麽要好,您沒想過把他們湊一塊麽?”
她是邊說邊笑的,很平常的開玩笑的口吻,姨母歎口氣:“怎麽不想?清瑞去季家我是不同意的,只是她鐵了心要去,我拗不過她。那會她跟子晟又在鬧脾氣,更是沒人能勸住她了。”
襲安垂頭道:“她倔起來,旁人是沒有辦法的。”
姨母道:“是吧……哎,子晟現在也不知哪裡去了,找,也找不到……誰想他能帶著婉婉跑了呢……”
襲安呼口氣,岔開了話題道:“您說清瑞喜歡吃糯米豆沙餡的湯圓?”
“可不是……”
兩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夜的話,姨母見外面天色早黑透了,便要留她住夜,襲安剛想拒絕,話到嘴邊又轉了:“那可實在太叨擾姨母了,您呀可別嫌我煩。”
姨母重新給她鋪了床單,又問她會不會嫌熱,還是鋪席子?襲安讓她不要忙,怎樣都是好的。
她睡在清瑞先前的屋裡,熄了燈,仿佛還能嗅到一絲清瑞的氣息來。
她睡在她的床上,用著她的床單,極目所見的都是她的東西,滿胸腔膨脹的觸動平複了先前楊藝媛帶來的消息,她失眠了。及到外面蒙蒙亮的時候才漸漸眯了過去,又仿佛清瑞正坐在她身邊,輕聲細語的,不知道在和自己說些什麽。
是那樣真實的感覺。她的冷清清的香氣縈繞在鼻端,耳朵邊是她的聲音,整個人都被清瑞包裹著了,從頭到腳,襲安彎著嘴角,覺得這樣很好,很好。
她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好夢,早上離開姨母家的時候心情很愉悅,一掃昨天的陰鬱。回了家,站不住也坐不安的好不容易挨到九、十點鍾,她急忙給清瑞打電話。
是宋媽接的電話,她問太太在哪,她遲疑道:“太太不舒服。”
“不舒服?哪裡不舒服?”
“就是昨天晚上,突然暈過去……”
襲安想起來了,夢都是反的。她往外面走幾步,突然捧著臉壓抑的哭起來。她記得了,夢的最後,清瑞含著笑對她說,我喜歡你。
襲安開門進去的時候季澤宇正趴在清瑞床邊睡覺。清瑞朝窗側躺著,也不知是醒著還是睡著。襲安在門邊停了會,還是走進去,繞到床的另一邊,清瑞微張的眼眸剛好跟她對上。
她的氣色很不好,襲安捏著拳,臉上卻勉強擠出一個笑,柔聲道:“我來看看你,你覺得還好麽?哪裡不舒服?”
清瑞也朝她笑了下,手從被子裡伸出來,襲安握住了。她借著襲安的力坐起身,道:“沒事的,這幾天胃口不好,東西吃不多,天也悶,起勢猛了些才暈的。”
襲安冷冷的掃了眼另一邊的季澤宇,明顯的不相信。
清瑞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我是說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連醫生也說我心思太重了。”
季澤宇這時正醒過來,乍抬頭就見著襲安,一時愣神,半晌才道:“哦,襲安……”
襲安不搭理他,只是朝清瑞道:“心思重也是被逼出來的,有誰能閑的沒事把自己給弄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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