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安痛苦的扒住他的手,眉頭蹙起來,嘴邊卻漾出冷誚的笑意。
季澤宇陰狠的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卻始終聽不到一聲呻吟。他的眼睛眯的細細的,盯著獵物的蛇一樣朝她吐出絲絲的信子。襲安閉上眼睛,內心的暢快完全掩蓋住身體的痛苦,她乾脆松開手,全身力量都集中在被季澤宇提捏的脖子上。
季澤宇狠狠的把她甩在地上,一腳踩在她的手心:“你不說,我也有辦法把她們掘出來!”
襲安吃痛,自由的那隻手撫著脖子拚命的咳了幾聲,嘶啞著嗓子道:“悉聽……尊便。”
鞋跟碾過掌心,他沒有用十分的力,襲安的胳膊卻已經折起斷裂一樣的形狀。
他緩緩移開腳,蹲下身冷冷瞅著她:“你要走麽?走便是,不然我遲早弄死你!”
襲安猛的抬起頭,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在他臉上,一字一頓道:“不讓我走,我遲早也弄死你!”
“好!哈哈……好的很!”季澤宇一下一下拍著襲安的臉,最後起身揚長而去。
襲安扭著手腕,她的手指幾乎合不攏。從地上爬起來,停頓了好一會,才順著氣打開房門出去。楊藝媛臉色蒼白的正站在門外,見著襲安就是一哆嗦,又強打著精神道:“襲……襲安……”
襲安見她的目光著落在自己的頸項,把立領更豎了豎,多少遮了些,才道:“不關你的事。”
“襲安,對不住……”
襲安無意和她多做交談,邊走邊道:“自己多保重吧,大煙……不要抽太多了,多少給自己留些後路。”
楊藝媛聽了這話,腳下再邁不出一步。襲安回頭,她拿帕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襲安籲了口氣,離開了這間逼仄的牢籠。
她回了後進,宋媽正在收拾餐桌。襲安看著不對,地上一灘碎瓷,幾張凳子也是亂七八糟。
“趙小姐,我去給你重新熱點菜?”
襲安邊搖頭邊道:“這是怎麽了?”
宋媽拿手比在嘴上“噓”了聲,想想又指了指二樓:“先生來了……”
襲安的怒氣從腳底一路升到頭,轉身就往樓上跑。清瑞的房門關的死緊,她用力的擂上去。回應她的是季澤宇戲弄的笑聲以及清瑞時斷時續的呻吟。
襲安拿腳踹:“姓季的!你開門!開門開門!!”
這下再聽不到清瑞的聲音,只剩下季澤宇不穩的氣息。襲安心底的絕望潮水一樣湧上來,她在原處捧著腦袋大聲尖叫起來。
宋媽跟著追上來一把捂住她的嘴:“我的好小姐,可別這樣,可別這樣,這樣太太更要受罪!”
襲安兩眼發直,頭髮散了,鞋子掉了,被宋媽一路揪著送上了三樓。
第二天一早,蔣先生處來了人,給襲安搬行李。襲安最後望了眼空空的房間,重重關上了門。清瑞一直沒有出來過,襲安站在門外,想想還是作罷。
宋媽跟在後頭要送她出門,花園裡,襲安走幾步,停下來往二樓的窗戶看。窗戶關的好好的,暗色的窗簾紋絲不動……只是那撩起的一個小小的角落,月白色填充了虛無。她的嘴唇翕合一會,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季公館。
如果可以,我想帶你一起走。
【45】
如此過了一個月,天氣一天熱似一天。
襲安正和王伯在家吃飯,就聽得外面越來越熱鬧的喇叭聲。王伯放下飯碗要出去,襲安止住他的動作,自己起身出去了。
果不其然,又是她。
莫妮卡站在陽光下,脫了帽子,揚著下巴朝她揮手。揮一陣,轉身朝車內的司機吩咐了幾句,車子緩緩開走了,一列列的外國兵也朝外圈挪去。
襲安把著門,莫妮卡紳士的彎腰和她打招呼,襲安“砰”的甩上門。
蔣先生正送襲平過來,車子開不進,兩人步行著走進過街樓,莫妮卡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吃了閉門羹的,反倒神氣活現的向他們打招呼。
襲平硬著頭皮去敲門:“姐,是我,開門。”
蔣介石望一望莫妮卡,笑一陣,朝襲平擺擺手,先走了。
莫妮卡跟著襲平閃進屋,先巴巴的跑去泡了茶送到襲平手邊:“弟弟,喝茶。”
襲平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襲安冷哼一聲:“真是天大的面子,能使喚這麽個人端茶倒水的,折壽!”
莫妮卡把杯子放在桌上,身子擠到襲安旁邊:“CHERRY,有好玩的,你要不要去?”
襲安衝襲平做了個苦臉,襲平只能萬分尷尬的笑了笑。
到了莫妮卡推薦的場所,襲安又氣的不輕。襲平沒憋住,笑聲就溢了出來。莫妮卡本來還洋洋得意,見襲安的樣子,又垮了個臉,道:“要不喜歡……我們別處去轉轉吧?”
那時候時新了選美,這正是上海小姐的選舉,一個個美人如古畫上的仕女,婷婷立在舞台上,下面的人,花數量不等的鈔票買玫瑰,投給中意的小姐。
可是看在襲安眼裡,這就好比菜場買肉。
這些參賽的選手,多是長三書寓的姑娘,蕙質蘭心那是肯定的,卻永遠脫不了一個“賣”字。襲安反感這些以色為媒介最後達到性與利的活動,當下就板了臉。
莫妮卡是看這個比賽有趣,想惹襲安開心的,見竟然起了反效果,心下惶然,拉了兩人出來,坐在車裡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溜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