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回頭往林申住的房子裡面看,可是高大的樹木將林申所住的樓層遮蓋地嚴嚴實實,她看不到她了。
蘇容擦擦臉,鑽進了Peter的車裡。
如果一定要說恨的話,蘇容最恨的人就是Peter。她在夜總會認識他,他在外地經營一家很大的公司,產業包括拍攝限制級影片。
他總是很慷慨地買下蘇容推銷的酒,不管價格,照單全收。蘇容見多了好.色的男人,可是他這樣只出錢卻連手都不拉一下的顧客卻絕無僅有。Peter很健談,言辭也幽默,因此她就很願意花時間陪他聊天。
蘇容每個星期都會往林申的寢室打電話,而林申向她索要寢室號碼時,蘇容就總是顧左右而言他。一會說寢室人多嘴雜不方便,一會又說怕打擾到室友。
次數多了林申就不再提了,每當到蘇容撒謊胡掰自己學習有多麽多麽用功、學校同學有多麽多麽好相處時,電話那頭總是沉默。
蘇容想這樣下去遲早要穿幫,而她內心裡也明白林申肯定會知曉這一切,她只是想讓那一天越晚來到越好。
她去商場選手機,面對各種不同的牌子與型號有些茫然,還是征詢導購小姐的意見,她問她哪一款比較受大學生的歡迎呢?
得到答案後她買了時下最流行的那一款,最後又指著另外一支最低價位的:“這個也要。”
她帶著手機興衝衝跑去S城,因為知道林申的寢室號碼,便直接上樓去找她。林申瘦了很多,蘇容好想抱抱她親親她,卻因為有她的室友在場而作罷。林申一言不發,她的室友收拾好衣櫃就識趣地出去了:“阿申,我回來的時候要不要給你帶宵夜?”
“不用。”
林申合上門,蘇容從後面抱上來,林申猛地推開了她。
蘇容覺得林申的反應很奇怪,她來看她,她不高興了麽?是不是打擾到了她?這麽想著的蘇容覺得很惶恐,討好一樣地拿出手機遞給林申:“林申,給你……”
林申接過手機,木著臉順手就從窗戶裡扔了下去,緊接著,一疊照片甩到了蘇容臉上。
有相片的邊沿劃到了她的左眼角,蘇容難受地捂住眼。她低頭往下看,眼睛瞬間放大,不由得慢慢蹲下來一張張撿起。
那是林申收到的匿名信中的照片,照片裡的蘇容穿著暴.露,抹著俗豔的口紅混跡在男人堆裡,這樣的蘇容帶著歡笑陪人喝酒,毫不在意蟄伏在自己身上的來自於不同男人的手。
“這就是你的學校麽?教你怎麽和男人一起喝酒,陪笑,甚至上.床!?”
蘇容無法為自己辯駁。
林申用力推了她一下:“你還能再不自愛一點!”
蘇容眼裡積聚著淚花,眉眼很好看,卻讓林申越看越光火,她乾脆把她壓在了床上。
蘇容哭了。林申的手指沒有任何溫柔可言,她知道她想讓自己疼,能有多疼就要多疼。
蘇容帶著顫音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林申伏在蘇容身上,眼淚很快打濕了蘇容的脖子。
“蘇容,不要有下次,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後來林申請假送她回家。一路上兩人的手緊扣在一起,林申的眼圈始終是紅的。進門之後她就朝奶奶跪下了,奶奶逐一看她們,顫巍巍地把手按在了林申的肩頭,拍了幾拍。
那之後蘇容就不去夜總會了。
蘇容取下墨鏡,從提包的夾層取出鑰匙,吸了一口氣,慢慢打開門。
她有這兒的鑰匙,她總是以為有林申的地方才是她的家,這樣的感覺自從奶奶死後就更加強烈了。
奶奶是腦中風,蘇容早上起床後才發現她不對勁,送到醫院的時候情形已經很不好了。她六神無主,給林申打電話,電話裡一直在哭。林申說她馬上回來,蘇容掛了線,又立刻給自己上班的便利店老板打電話,她說要提前預支下個月的工資。
那段時間對蘇容而言,錢一直是最窘迫的事情。林申回來後去了趟繼父繼母家,蘇容心疼她,她是這樣驕傲的一個人,卻能低聲下氣去忍受他們的冷嘲熱諷。
Peter就是在這時出現的,他甚至沒有征求蘇容的同意就擅自把奶奶轉去了加護病房。林申沉默地看著他,這時候,她,或者蘇容,沒有誰能有拒絕他相助的勇氣。
可是Peter出現後,林申就不願意說話了。蘇容不停看她,她始終僵硬著臉。兩天后奶奶還是去了,臨死前拉著林申的手不願放開,林申說了這些天來唯一的一句話。她說奶奶我一定會照顧好蘇容,一定會的,你放心吧。
葬禮的相關事宜還是Peter一手操辦的,他買到了很好的墓地,下葬那天蘇容哭暈了過去。晚上醒來,林申就坐在床尾,指尖夾著煙,背影很落寞。
她以前從來不抽煙的。
林申問:“Peter是誰呢?為什麽對你的事,這麽盡心盡力。”
忍了這麽多天,她終於問了出來。蘇容不想隱瞞她:“以前……上班的時候,認識的客人。”
林申回頭看了蘇容一眼,掐掉煙,湊上來吻她。
林申又留了幾天,期間Peter不斷來約蘇容出去吃飯,林申沒說什麽,只在蘇容深夜回來後告訴她,說自己要回學校了,室友打來電話,再不回去就趕不上考試了。
林申走後,蘇容坐在門外的台階上發呆,中午的時候Peter來了,手上拿著合同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