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歌可真是太肉麻了。
可是肉麻也有肉麻的好處,人若是千瘡百孔行將就木,話語不夠直白,便激不起漣漪來。
足夠肉麻的話像是打火石一樣噌地打出一個火花來,不需要乾燥的柴堆或是煤塊,本身便是個引子。
許密冷不丁聽到,感覺自己像一條魚從水底被釣了出去,啪嗒一聲躍出水面。
曲安歌把水遞給她,說:“喝點熱水。”
許密接過來。
曲安歌又坐回許密身邊,這次坐得更近了些,隱約仿佛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溫度,是比雨夜的空氣高上許多的人體的溫度,這溫度讓她心裡隱約燃燒的火星足夠漸漸燃燒起來。
曲安歌放空似的望著屏幕,突然她的手機響起來,她接起來,聽見林晚照的聲音:“我們到酒店了,我自己一個人一個房間。”
“住在哪?”
“XX大酒店。”
“明天早上醒了我們去接你,到時候你和我們一起走。”
邊上突然傳來秋水意的聲音——
“你什麽意思啊曲安歌,你防著我是吧?”
曲安歌微微皺眉:“不是說兩個房間麽?”
林晚照乖巧道:“她說她的房間熱水器壞了,我們淋了點雨,她想洗澡。”
曲安歌翻了個白眼:“別跟我這耍花腔,回你自己的房間去,不然我立刻給林珍意打電話,熱水器壞了就給酒店前台打電話,我倒是要看看酒店是不是沒第三個房間。”
秋水意氣得大叫:“曲安歌,你還想不想簽我們公司啦,你知不知道我們公司福利待遇多好。”
聽到這話,曲安歌忍不住笑了一下。
因為她想起以後輝煌影業被稱作娛樂圈國企的事了。
她笑完抬眼看見許密正好奇地看著她,接觸到自己的目光,有點慌張地撇開眼去,曲安歌舔了舔嘴唇,開口道:“我不準備簽公司了啊,拍完手頭這部片子,我就準備退出娛樂圈了。”
她盯著許密的臉。
許密低著頭,聽到這話,並沒有什麽開心的神色,反而眉頭淺淺地皺起來。
她心裡隱約有些泄氣,心想為什麽許密還是不開心,對方到底要自己怎麽說怎麽做,才會開心呢?
秋水意在那邊驚訝地提高聲音:“真的假的,太浪費了吧,別啊,我是打定主意要簽你的,你那麽漂亮。”
曲安歌道:“別給我轉移話題,從林晚照房間出去,然後把手機還給她。”
兩人又扯了幾句皮,秋水意最終還是出去了。
曲安歌掛了電話,望著許密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怎麽樣?”
許密含糊其辭:“什麽怎麽樣。”
曲安歌道:“我的決心啊,我已經明確拒絕秋水意了。”
許密又是皺眉,她咬著嘴唇站起來,說:“我要去睡了。”
曲安歌搞不明白,她伸手拉住許密,道:“你是覺得我在騙人麽?”
許密搖頭。
她輕聲開口:“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其實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她隱約有些不安,這不安到底來源於她,她卻並不清楚。
她走到臥室門口,聽到曲安歌在身後問她——
“那你還清不清楚,自己還愛不愛我。”
許密回過頭來,短暫的停頓並不是猶豫,而是因為這情感太過於厚重,反而不知該如何表達。
過了許久她點了點頭,說:“嗯。”
不可能不愛的,光是看到對方出現,她的心就像是突然放晴般燦爛起來,這是像本能般無法欺騙自己的事情。
曲安歌聞言笑了起來,她說:“只要你這樣說了就好,那我就會一直努力下去的。”
……
曲安歌在沙發上窩了一夜,次日一早聽見敲門聲。
此時天剛蒙蒙亮,對於夏天的早晨來說,這個亮度時間不會超過五點,她迷迷糊糊起來開了門,看見林晚照在門口露出微笑。
“早安,曲姐姐。”
曲安歌還有些半睡半醒,迷茫道:“那麽早。”
林晚照面露不安:“太早了麽,可是您不是說,讓我早上來找你們麽?”
曲安歌想說那也不至於那麽早,但是看見林晚照一張小鹿斑比一樣怯生生的臉,這話就怎麽也說不出口了,總覺得說出口仿佛在指責對方似的。
她後退一步給林晚照讓出路,說:“那你進來吧,坐下休息一會兒,許密應該還沒醒,你輕一點。”
話音剛落,許密從房間出來,像是個幽靈似的飄到廚房,一聲不吭地開始洗漱。
曲安歌:“……哦,醒了。”
林晚照端坐在沙發上,屁股隻挨了沙發的一角,挺直了脊背,放手放在膝上。
這一點倒是和以後一樣,每次曲安歌看見,都想問問她“你不累麽”。
上輩子面對那個像是暗湧江水般的林晚照她不敢問,這會兒就敢了,曲安歌在沙發上盤腿癱坐,歪著身子問林晚照:“你這樣坐著不累麽?”
林晚照露出笑容:“不累,這樣對脊椎好。”
她又面露擔憂:“你這樣……比較傷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