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歌一時不知道接下來怎麽說,因為是一直尊敬的人,反而有點難以開口了。
許密和譚臻臻在客廳,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她趴在涼席上面對著風扇,聽筒裡也傳來呼啦呼啦的聲音,她伸手把風扇關了,聽到林珍意問:“突然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麽?”
曲安歌深吸一口氣:“《明宮花》的那個角色,是您幫我爭取的麽?”
短暫的沉默被蟬鳴填滿,片刻後林珍意輕笑出聲:“你怎麽猜到的?”
曲安歌道:“感覺只有您了。”
林珍意“嗯”了一聲,乾脆承認了,曲安歌道:“謝謝您。”
林珍意道:“你太客氣了,我不愛聽。”
過去幾天裡林珍意調查了下曲安歌,發現對方看著不像是故意來接近自己的那種人,再一查,就發現了曲安歌和光聚還有經紀人的那一攤子爛事,在得知了《明宮花》那邊的演員調動,她就乾脆提了一嘴,投資商那邊給她面子,所以還是定曲安歌。
並不是什麽費心的事。
她其實挺想問問合約的事,又覺得自己和曲安歌一面之緣,多少有點冒昧,便轉移話題道:“我這邊過兩天有個聚會,實際上是我侄女過生日,你要想感謝我,就過來當面謝我吧。”
話音一落,對面突然哽咽起來,林珍意嚇了一跳,卻聽見曲安歌說:“謝謝,真的謝謝,雖然不知道您到底是誰,可是、可是一定是特別厲害的人,等到我解約成功,我一定會上門感謝您的。”
“你要解約麽?”林珍意問。
“嗯。”雖然只是隔著聽筒,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種孤注一擲的決心,“我已經攢好了違約金,下周就會向公司提出解約,如果公司不同意,大概會需要提起訴訟吧。”
林珍意突然明白對方為什麽哽咽了,她只是個小姑娘,要面對一個龐然大物,就好像雞蛋要去碰撞石頭,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頂多只能故作鎮定罷了。
那麽想來遇到對方的那天,對方也應該已經在做著準備了吧,可是就算如此,對方那天看起來毫無陰霾,什麽都看不出來。
此時什麽話都顯得蒼白,林珍意隻說了句:“你很好。”
曲安歌心虛地擦了擦眼淚,她這反應一大半是裝的,但是她知道林珍意吃這套,又顫聲道:“對不起,我太失態了,只是也不知怎麽,就有點忍不住……那宴會規模大麽,是不是要穿禮服什麽的?”
林珍意笑道:“最好是穿禮服,邀請函我會發給你,邀請你……和你的妻子,我還可以給你推薦一個很厲害的律師,如果你需要提起訴訟的話。”
曲安歌捧著臉,驚喜地說出“真的麽,那太好了”的時候,許密推開了房門,皺著眉頭盯著她看。
她心裡很困惑,因為曲安歌此時滿臉淚水,但是雙眸明亮,看起來不點都不難過反而開心極了,見她進來,甚至還衝她“噓”了一聲。
她心裡隱隱有不妙的預感,去浴室衝了個澡,再出來的時候,她看見曲安歌坐在桌子前面開著筆記本電腦,word上寫著“解約函”三個字。
她一愣,擦頭髮的手停住了,曲安歌滿臉笑容地轉過頭來,對她說:“密密,我賺到兩百萬啦!”
這不可能吧?
腦子裡首先冒出的就是這個想法。
但是曲安歌看起來那麽開心,反倒讓她不知道說什麽,其實她也應該開心吧,這可是賺到了兩百萬。
可是不知為什麽開心不起來,反而頭有點暈。
“我今天就把解約函發給周悅,還有,那天和我吃飯的那位很厲害的前輩,邀請我和你一起去參加她侄女的生日宴會,明天我們去買個……嗯……還是租吧,租兩套禮服,我一定要把那位前輩介紹給你。”
許密盯著曲安歌的臉,對方看起來和前兩天頹廢的樣子判若兩人,這大概就是事情順利與不順利之間的區別,現在的曲安歌看起來就算不施粉黛也豔光照人,那自己呢?臉色看起來如何呢?
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冷靜下來了。
或許是一場短暫的喜劇終於來到了結局,許密反而覺得沒什麽可畏懼的,她點了點頭,說“好”。
“我們還可以找找房子,這地方隔音太差了,早點搬出去的好,你和譚臻臻也可以另外租個工作室什麽的。”
許密又點頭:“好。”
既然沒有幾天了,她想,那至少體面地迎來結束,在最後關頭,她想要看看吸引著曲安歌的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
次日曲安歌找圈內熟人找了個工作室挑禮服,和許密驅車前往,這次許密居然主動提議坐出租車,等到了,她也很配合地試穿衣服,曲安歌給她挑了件寶藍色的絲質長裙,覺得襯她的膚色,工作室的人拿了一條紅色長裙出來,對曲安歌說:“這是我們壓箱底的好東西,今天碰到你了,華服配美人,絕對絕配。”
許密進試衣間換了,在鏡子裡面瞧見自己,卻覺得有些陌生,過分素淨的臉撐不起這樣的華服,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她脫下來換回自己的衣服,拉開簾子出去,便看見曲安歌提著裙擺,像是一朵玫瑰般亭亭地站著,在鏡子前面,她一隻手把披散的頭髮在腦後挽起來,露出修長纖細的脖頸,像是天鵝一樣抬著下巴,和許密在鏡子裡看盡的自己不同,穿著這條禮服的曲安歌一點違和感都沒有,就好像她天生就該穿這樣奢華的、版型考究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