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密斜眼看她:“你怕這個?”
曲安歌道:“不是怕,就是……就是有點惡心,小時候沒感覺,現在看著有點難受。”
許密笑了,說:“我記得以前,你還笑我……”
許密剛搬過來的時候,對這裡很不習慣。
氣候、人文、食物口味,全部都不習慣。
曲安歌第一次拉她去海邊的時候,她看見從礁石縫隙裡鑽出來的海蟑螂,直接尖叫起來,甚至帶著哭腔問:“為什麽會有那麽多蟲子。”
曲安歌笑眯眯看著她:“你怕蟲子?別怕,這不是蟲子。”
曲安歌蹲到地上抓住一隻,展示給許密看,許密真嚇哭了,眼裡都積蓄起淚水,甚至不知道跑,曲安歌見了,連忙扔掉,說:“真的不是蟲子啊。”
“不是蟲子,那是什麽?”
“就……我們叫它海蟑螂。”
“那不就是海裡的蟑螂,那不就是蟲子?”
曲安歌陷入沉思。
後來她為此去查詢了一下,最後拿著書給許密展示:“確實不是昆蟲綱的,是軟甲綱。”
但是人類對蟲子的恐懼,顯然不是細分到綱的,而是對一切外形酷似蟲子的東西有相同的感受,許密仍對著曲安歌怒目而視,曲安歌隻好拋開書承認:“好吧,是我錯了。”
後來在海邊住久了,竟然習慣了。
再後來樓房越建越多,不到海邊,都看不見這東西了。
想到以前,不禁有些懷念。
曲安歌拉住許密的手,說:“好像就是那邊,以前特別喜歡在那兒烤番薯。”
在一塊巨大的礁石後面,因為有礁石擋住風,火不會那麽容易熄滅,於是十幾年前,那兒總是有散落的柴火和木炭,還有壘起來的磚石。
但是如今卻沒有,看來現在的小孩已經不興玩這個了。
曲安歌挽著褲腳,站上那塊巨大的礁石,居高臨下插著腰說:“你們可以在這兒拍視頻,這地方是風水寶地,我們驗證過的。”
樊語正好在這時候路過。
她剛在邊上的飯店吃晚飯,和副導演等人出來散步消食,遠遠看見有人站在夕陽之中,影子長拖拖拉出來,身姿纖細卻姿態昂揚,海風吹亂她的發絲,她挽著褲腳穿著拖鞋的樣子也略顯狼狽,但是畫面看起來很漂亮,充滿生機。
樊語怔怔看著。
她把劇本設定在海邊,就是因為想拍一個海邊的夏天的故事。
她想要拍海面上粼粼閃光的樣子,想拍海天一色的樣子,想拍充滿生機的人類和廣博無垠的大海。
人類的思想有時也像大海,還有許多未曾探知的展現的東西,海洋是一種浪漫情懷,是她想要用藝術展現的東西。
而眼前的畫面很美,把她看呆了,她情不自禁地走過去,走到稍近處,發現這人居然有點眼熟。
是曲安歌。
她停住了腳步。
邊上副導演也認出來:“這好像是上午來試鏡的那人。”
樊語點頭。
“但是太漂亮了,不行吧,觀眾會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臉上。”
樊語沒說話。
她突然覺得光臉漂亮也不是不行,她見慣了木頭美人,難免都給美人貼上標簽,但是曲安歌分明不是如此。
說不定美貌還能給劇情錦上添花。
樊語沉吟不語,副導演在邊上瞥見她的神色,心中有點緊張。
他收了薑瑗那邊的好處,說好讓薑瑗拿到這個角色的。
樊語沒再靠近,轉身回了酒店。
曲安歌沒注意到樊語居然就在附近,只是晚上收到劇組發來的二面地點,有些吃驚地發現,二面的酒店原來就在那個灘塗附近。
次日她提早到了目的地,卻看見酒店門口被保安團團圍起來,她在邊上啃著早餐買來的大餅,邊上還蹲著幾個帶著相機的年輕人,曲安歌湊過去問:“你們是狗仔啊?”
年輕人驚訝:“很明顯?”
曲安歌點頭:“挺明顯的。”
狗仔上下打量她:“美女,也是圈裡的?”
曲安歌道:“算是吧,二十八線那種,你們這是在蹲誰?”
狗仔沒遮掩:“等薑瑗,聽說她突然改行程了,我們是少有的得到消息的,所以來蹲著了,說不定有料,你說是不?”
曲安歌一愣,心思一動,一下子就猜到薑瑗來幹嘛了。
就薑瑗這種咖位的人,說實話不用像她們似的排隊巴巴地來試鏡,薑瑗們一般都有專門單獨見導演的機會,導演也得給他們面子,樊語跑到這麽個小地方,薑瑗通常肯定不會過來,但是對方這次特意過來了。
很明顯,是對角色勢在必得。
曲安歌開始發愁,就自己現在這二十八線的名氣,拿什麽跟薑瑗比呢?
本來還想說,作為新人,她願意努力,有誠心,肯吃苦。
現在看來,薑瑗顯然也行。
過了幾分鍾,有一輛黑色奔馳開過來。
後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穿著黑色高跟鞋的女人,對方戴著墨鏡,但也能看出有著漂亮底子,個子不高,但是比例很好,齊肩的中長發,發尾往裡卷。
沒塗唇膏,看上去就隻化了底妝,嘴唇緊緊抿著,看起來有點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