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腹上傳來的溫度完全讓商粲安不下心。
不管她再怎麽去胡思亂想扯開自己的注意力,但跨坐在她身上的雲端卻一直真切地彰顯著存在感。倒是一點兒都不沉,該算是一份令人舒心的重量,讓商粲禁不住又開始擔憂起雲端是不是太輕了來。
商粲感受到身上的小祖宗又默不作聲地捉著她的手往自己腰上貼緊了,傳來一陣衣衫窸窣聲,聽得她頭皮發麻。
指尖觸到的是質地柔滑的輕薄寢衣——薄的她心驚肉跳。雲端什麽時候換上這件衣服的?是不是太透了一點?這天氣還沒有暖和到這種地步吧?
但商粲此刻只能在當機邊緣的腦內刷過一片驚恐的悲鳴, 手上卻完全做不出有效的反抗來。說到底, 她現在被雲端結結實實壓在身上, 手也被人捉著不講道理地環在後腰,就連眼睛還看不見——雖然這跟雲端沒什麽關系。她簡直無計可施, 束手無策。
……她怎麽連眼睛都看不見!
商粲不合時宜地生出些懊惱來, 盡管知道自己能看到的話大約也只會讓心情變得更加雲波詭譎, 但眼前一片漆黑地處在這種狀況下總讓人覺得有點不甘心。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商粲,現在可不是該想這種事的時候。
本就沒有睡意的商粲眼下被這一出攪得無比清醒, 接連做了幾次深呼吸,迫使自己跳動頻率很不正常的心臟稍稍平靜下來。
……冷靜下來之後商粲發現了, 她和雲端現在的姿勢真的非常奇怪。
隱隱傳來的體溫帶著難言的曖昧, 雲端的腿若即若離地貼著她身體兩側,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似乎有想要繼續貼近過來的趨勢。
不得了。商粲僵著身子不敢動,這姿勢她只在穿越前看的電視劇裡看過。
她隻覺得熱氣順著脖頸往上,衝的她頭昏腦漲。商粲默默想著自己這不是完全受製於人了嗎,她總不能靠蠻力去把雲端掀開吧?柳下惠都做不出這種事來。
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好事。商粲心中有點悲涼地自嘲道,偏偏是和她同睡一榻的時候,雲端又夜遊了。
這事真是不出則已,一出就是這副樣子。之前也是,在碧落黃泉的那次夜遊也格外難纏,平日裡淡然出塵的雲端在夜遊時似乎會一反常態地索求些緊密的身體接觸。
現在的對象是商粲——她實在沒想清楚該不該把這當做一件好事,但至少想清楚了另一邊,也就是如果對象不是她的話……那對她來說絕不是件好事。
以前在青嶼的時候可不這樣。商粲愁苦地皺起眉,難道是因為引發夜遊的憂思不同,故而表現也不同嗎?
提及這件事,商粲就只能自認理虧。她眼下多少能理解之前雲端為何夜遊的病症會複發,心中隱隱泛起愧疚。
倘若換成是她,睡了一覺醒過來之後發現雲端不見了,師父也對雲端避而不談,表現出的樣子就像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這個人似的。
她會很快發現自己也該表現成那個樣子才對,於是本能地開始隱瞞。她心中存著諸多疑問,惶惶然中發現自己少了一天的記憶,分明在那日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為何如今會發生這種劇變,她連該去找誰問都不知道。
一段時間過去,連她自己有時都會開始懷疑,那些所謂的記憶會不會只是一場夢。但周圍存著的所有痕跡都彰顯著那人真切地存在過,那人曾經從不離身的佩劍就放在那裡,師父說那是無主之物,讓她不要在意。
只是想著就讓商粲感到透不過氣,而雲端卻在這樣的狀況下真切地度過了十年。
雲端孤獨地尋了她那麽久,終於尋到之後又因她的逃避而選擇沉默,隻默不作聲地陪在她身邊。
樁樁件件,她哪還需要問雲端為什麽會夜遊。
心中泛起複雜的情緒,商粲安靜了半晌,輕輕歎了口氣。
“……我現在就在這裡啊。”
怕驚擾到雲端,商粲的聲音很輕,手上慢慢反握住雲端的手,沒有受到什麽抵抗,對方溫順地接受了她,柔軟纖細的手指與她交纏在一起。
“你怎麽還是這麽擔心的樣子。”
成功把手從雲端的腰上挪開了,商粲小小地松了口氣,笑道:“這個姿勢算什麽?怕我跑了嗎?”
想來是她之前想要下床喝水的動作驚到了本就不算安定的雲端,故而誘發了現在的狀況吧。
商粲想著,盡可能輕柔地捏了捏雲端的手,輕聲道:“我不跑,先——先放開我好不好?”
話音落下,雲端默不作聲,紋絲不動,並把手抽了出來,老實不客氣地放到了商粲的腰腹上。
“……”
商粲一籌莫展,禁不住開始認真思考如果她剛才直說“先從我身上下去”的話會不會起到什麽作用,但很快就搖著頭把這種荒謬的想法從腦中揮去,又提起精神誘哄道:“總不能這麽待一晚上吧?我們都得好好休息才行,而且你這樣子、腿應該會麻吧?”
口中絮絮叨叨用各種理由勸著,但說實話,商粲根本不清楚夜遊中的人聽不聽得到她說話,雖然雲端在以往夜遊時還算老實聽話,但誰知道那是不是她說的話起了作用,沒準是夜遊的雲端自己就想那麽做呢。
腦中全都是胡思亂想,沒抱什麽希望的商粲卻突然感受到身側的腿動了動,稍稍放松下去。
“……這樣啊,看來真的會腿麻。”